诊所的百叶窗将阳光切割成平行的金色线条,在林涛脸上投下斑马纹般的阴影。他坐在深棕色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裂纹。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混合着走廊尽头水龙头的滴水声,形成某种催眠的节奏。
"你确定要这么做?"赵明远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考虑到你的PTSD病史,催眠可能会触发创伤记忆。"
林涛的视线落在医生办公桌上的铜质镇纸上——那是一只盘踞的蛇,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案子卡住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需要看看自己漏掉了什么。"
赵医生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银色怀表,链条在空气中划出细小的弧线。"我们会从放松练习开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缓慢,"专注于我的声音,就像专注于黑暗中的烛光..."
怀表开始左右摆动,金属表面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游走。林涛感到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耳边赵医生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从水下传来。
"你现在站在一栋老房子的楼梯上,"赵医生的声音引导着,"每下一级台阶,你就更放松一些..."
林涛的呼吸变得绵长。恍惚间,他闻到了潮湿的木头和霉味,脚下确实踩着了吱呀作响的楼梯。黑暗中,有细小的灰尘在唯一的光源中飞舞。
"案发当晚,你去了幸福里小区..."赵医生的声音像一根细线,牵引着他的意识。
记忆的迷雾逐渐散开。林涛看见自己站在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手表显示22:17。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一个穿深色风衣的男人快步走过,帽檐压得很低...
"注意那个人的细节,"赵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走路姿势,他的手..."
风衣男人的左手推开了小区铁门。这个细节像针一样刺进林涛的意识——陆铭是右撇子,审讯时所有签名都是用右手。但监控录像里的"陆铭"也是用左手推门...
突然,记忆画面扭曲了。梧桐树变成了燃烧的汽油桶,小区铁门成了仓库的卷帘门。林涛闻到了血腥味和火药的气息,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
"阿杰!趴下!"他听见自己嘶吼着,但一切都太迟了。搭档的后背炸开一朵血花,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毒贩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与陆铭在审讯室里的笑声重叠在一起...
"林警官?林涛!"赵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你的脉搏很快,我们需要暂停..."
林涛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衬衫。他的右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指节发白。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人用锤子敲打他的头骨。
"抱歉,"赵医生递来一杯水,"我们触及了创伤记忆。今天就到这里吧。"
水杯在林涛手中颤抖,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他努力平复呼吸,但那个风衣男人用左手推门的画面挥之不去。
"催眠中看到的...可靠吗?"林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赵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潜意识会重组记忆碎片,就像拼图。关键是要找到真实的碎片。"他停顿了一下,"你刚才提到的左手细节,很可能是被忽略的真实记忆。"
诊所外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比来时更浓烈。林涛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经过洗手间时,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他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却洗不掉脑海中那个风衣男人的身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秦越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听说你去催眠了?"秦越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回音,"我以为你只相信物证。"
林涛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捧水又洗了把脸:"常规调查走不通了。周小雅血液里的药物,陆铭身上的针孔,还有那些照片...这一切都指向圣心疗养院。"
"催眠在法律上不能作为证据,"秦越的声音变得严肃,"你知道有多少冤案是因为目击者的错误记忆造成的吗?"
水珠顺着林涛的下巴滴落。镜子里,他看见自己身后的隔间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但那里没有人。
"不只是记忆,"林涛压低声音,"我想起案发前在'时光褶皱'书店见过一个人,经常看心理学书籍,身形和监控里的可疑人物很像。"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书店有监控吗?"
"老街区的小店,老板连收银机都用的是老式的那种。"林涛关上水龙头,突然注意到洗手台边缘有一小撮蓝色粉末,和沈静收到的玻璃瓶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他迅速掏出证物袋采集,这时隔间的门突然"砰"地关上,吓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怎么了?"秦越问道。
"没什么,"林涛盯着那扇微微晃动的隔间门,"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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