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圣心疗养院锈蚀的铁门滴落,在积满落叶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浑浊的小坑。林涛举起强光手电,光束穿透铁栅栏上缠绕的藤蔓,照亮了门廊上方残缺不全的铜字——"心"字只剩下"忄"旁,像一道血淋淋的抓痕。
"你确定要现在进去?"秦越把警戒线抬高,防水靴踩碎了一只从门缝里爬出的蜈蚣,"气象台说今晚有雷暴。"
林涛没回答,他的目光黏在门锁上。崭新的撬痕在氧化成绿色的铜锁上格外刺眼,锁芯里还卡着半截回形针。这让他想起张薇的案情照片——法医在她指甲缝里找到的金属碎屑也是这种材质。
"有人比我们抢先了。"他戴上乳胶手套,轻轻推开发出呻吟的铁门。霉味混着某种动物腐臭扑面而来,走廊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木板。
秦越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等等,你看这个。"手电光柱下,潮湿的墙面上用红漆画着七个歪歪扭扭的罗马数字,从Ⅰ到Ⅶ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在Ⅶ的位置,漆迹尚未完全干透,在雨天的湿气中微微反光。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沈静发来的视频里,陆铭梦游时反复念叨的"第七个标本"。手电光束扫过地面,积灰上新鲜的鞋印清晰可见——42码的登山靴,右脚后跟有独特的波浪纹,与张薇被害前在咖啡馆监控里拍到的踩点者完全一致。
"带上这个。"秦越递来一个便携式气体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正在缓慢上升,"地下室可能有甲烷积聚。"
通往地下的楼梯扶手缠满蛛网,每阶台阶中央都被磨出光滑的凹陷。林涛数到第十三阶时,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红光闪烁中,他们看见走廊尽头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幽蓝的光。
"有人在那里。"秦越压低声音,手已经按在配枪上。林涛示意他关闭手电,两人借着时明时暗的蓝光摸到门前。铁门上的铭牌被暴力撬掉,只留下四个螺丝孔排列成菱形,门把手上黏着淡黄色的组织液。
推开门瞬间,林涛的瞳孔剧烈收缩。三十平米的地下室里,四面墙从地板到天花板密密麻麻刻满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罗马数字编号。正对门的墙中央,"陆文渊"三个字被圈在血色同心圆里,编号是Ⅶ。墙角堆着焚化过的病历残页,焦黑的纸片上还能辨认出"镜面计划"和"人格重构"的字样。
"老天......"秦越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弯腰捡起半张烧焦的照片。泛黄的相片上,年轻版的陆铭穿着白大褂站在疗养院门口,身旁戴金丝眼镜的助手微微侧头——那人的眉眼轮廓与现在的陆铭几乎一模一样,胸牌上写着"杨振"。
林涛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日期:2009年4月7日。那天正是陆铭学术记录里提到的"赴美访学"起始日,但背景里盛开的樱花证明拍摄地点分明就在临港市。
"头儿,你看这个。"秦越用证物袋装起几片未完全烧毁的纸页,"这像是某种实验记录......受试者7号,镜像投射完成度97%,出现本体记忆反噬......"
一声金属脆响从楼上传来。两人同时抬头,听见诊疗室方向有重物被拖行的声音。林涛抓起靠在墙边的铁棍冲向楼梯,秦越紧随其后。在二楼拐角处,一个黑影正弯腰翻找档案柜,听到脚步声立刻撞开窗户跃了出去。
林涛扑到窗前时,只看到雨幕中晃动的树影。但对方腾跃的姿势让他想起警校格斗教官说过的话——"人在危急时会暴露最本能的肌肉记忆"。那个鹞子翻身般的动作,与三年前缉毒行动中殉职的搭档王毅如出一辙。
"鞋印!"秦越指着窗台边缘的泥渍,"和楼下的一模一样。"他忽然僵住了,手电光照亮窗框内侧用血画成的符号——两个套在一起的三角形,中心点涂着罗马数字Ⅶ。
回到地下室,林涛在刻着"陆文渊"名字的墙缝里发现一块锈蚀的金属牌。用袖口擦去红锈后,"7"这个数字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边缘处还粘着半片干枯的鸢尾花瓣——与匿名邮件附件里出现的植物标本相同。
暴雨如注。警车驶离疗养院时,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后视镜里站在三楼窗口的人影。那人左手上戴着骑行手套,右手举着望远镜。林涛急踩刹车,再回头时窗口只剩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的破窗帘。
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开启,杂音中传出变调的童谣:"......七个小标本,墙上排排站,一个不小心,七个少一半......"秦越猛地拔掉电源,发现收音机根本没插电。
"你脸色很差。"秦越递来保温杯,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要不要先回局里?"
林涛摇头,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滴在方向盘上。他想起搭档临终时抓住他的手腕说的最后一句话:"别相信表面证据......"当时他以为那是失血过多的谵妄,现在却觉得每个字都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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