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像一群困在玻璃罩里的蜜蜂。林涛用拇指抹开证物袋上的水雾,袖扣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三小时前医生开的镇静剂还在血管里流淌,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每次耳鸣发作时,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就会在眼前闪回:搭档仰面倒在血泊里,右手还保持着递枪的姿势。
"林队?"秦越的声音从显微镜后传来,"你最好看看这个。"
林涛绕过堆积如山的档案箱。秦越的实验室白板上新增了三条红线:袖扣纤维成分分析、现场血迹喷溅图谱、监控视频步态比对。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正点在一组光谱数据上:"袖扣上提取的灰尘含有纸质酸化产物和霉菌孢子,与张薇书店的旧书区样本匹配度92%。但问题在于..."
"案发现场根本没有旧书。"林涛接过话头,袖口蹭到白板时留下道灰痕。窗外暴雨未歇,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
秦越调出现场照片放大:"张薇陈尸位置距离书架七米,袖扣却出现在她左手边三厘米处。更奇怪的是..."她切换色谱图,"纤维磨损显示这枚袖扣至少被佩戴过三个月,但陆铭的购物记录显示他是案发前一周才买的。"
林涛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戳出个墨点。监控录像里陆铭推门的画面正在旁边屏幕循环播放,那个瞬间被放慢到每秒24帧。"再看下第37分12秒的动作。"
画面定格在玻璃门反射的模糊人影上。秦越调整对比度后,一个本应被门框遮挡的右手小指残端清晰浮现——但正在推门的"陆铭"用的却是左手。
"人体工学数据。"秦越调出档案,"陆铭所有医疗记录都标明是右利手,连钢笔握姿都..."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检测仪发出尖锐的提示音。紫外灯下,袖扣内侧显出几个微小的凹点,排列形状恰好是罗马数字"VII"。
林涛的耳鸣突然加剧。他抓起外套时碰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陆铭的逮捕令复印件上洇开,像是给那张冷峻的面孔蒙上了面纱。"我去见周小雅。"
"陈队已经——"
"就说我去复勘现场。"林涛甩上门,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走廊回荡成七下回声。
雨中的咖啡馆像个水族箱。周小雅把柠檬茶的吸管咬得扁平,睫毛膏晕染成两个黑圈。当林涛把陆铭的看守所照片推过去时,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刺耳声响。
"他不可能杀人!"周小雅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那天晚上我们...我们在..."她的视线突然凝固在照片边缘——陆铭囚服袖口有一块墨水渍,形状像扭曲的镜子。
林涛翻开记事本:"3月12日21:00-23:00,你说你们在公寓看纪录片?"
"《黑泽明的梦》..."周小雅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右手小指,"看到'乌鸦'那段时停电了,陆铭变得很...奇怪。"她的瞳孔在"停电"这个词出现时骤然收缩,"他开始用铅笔敲茶几,说是摩尔斯电码...但节奏根本不对..."
玻璃窗上的雨痕将周小雅的脸分割成碎片。林涛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圈淡白的戒痕:"张薇死前在查圣心疗养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茶杯突然翻倒。周小雅用纸巾擦拭泼洒的茶水时,林涛看见她手腕内侧有七个针眼大小的疤痕,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薇姐发现陆铭的噩梦有问题。"周小雅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他总是尖叫着醒来,说'镜子里的男人在剥他的皮'..."她的手机突然亮起,屏保是张薇在书店门口的背影,日期显示拍摄于案发前三天。
林涛向前倾身:"什么男人?"
"陆文渊...或者杨振?我不确定..."周小雅神经质地啃着指甲,"薇姐死前给我寄了份资料,但收到时已经被烧得只剩..."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你们找到那面镜子了吗?证物室的镜子?"
窗外的雨变成冰雹,砸在遮阳棚上如同鼓点。林涛的钢笔停在"镜子"这个词上,墨水晕染成问号形状。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秦越发来的监控分析截图显示:案发当晚23:17,有个与陆铭体型相似的黑衣人从书店后巷离开,步幅比陆铭的正常数据短了7厘米。
"周小姐。"林涛合上记事本,"陆铭最近有没有提过数字7?"
周小雅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抓起包冲向洗手间时,一张照片从钱包夹层滑落——泛黄的画面上,年轻的陆文渊站在疗养院台阶上,身旁戴圆框眼镜的男人右手小指缺了一截。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了窗户反射的第三人影:一个穿病号服的男孩,胸前别着"7"号铭牌。
档案馆的霉味像陈年的淤血。林涛用警徽借出1992年的市政记录时,管理员嘟囔着"上周也有人查这个"。微缩胶片阅读器的蓝光下,圣心疗养院的火灾报告第7页缺失,但残存的边角能看到"θ波"和"人格移植"等字样。当翻到员工名录时,林涛的太阳穴突然刺痛——杨振的证件照与看守所里的陆铭相似得可怕,连右眉骨上的疤痕都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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