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被撕碎的蛛网,密密麻麻地罩在临港市上空。林涛站在人行道边缘,耳鸣声与雨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噪音。他抬手按住太阳穴,指腹下血管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颅骨里钻出来。
"该死..."他低声咒骂,视线因疼痛而模糊。三年来第一次,耳鸣发作得如此剧烈。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街对面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时光褶皱"四个字在暗沉的午后亮着昏黄的光,像一只半阖的眼睛。林涛不记得自己何时走向那家旧书店,等他回过神,霉味混合着樟脑丸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门铃发出年久失修的呻吟。书店比想象中更狭长,两侧书架几乎贴着天花板,投下幽深的阴影。林涛抖落外套上的水珠,注意到地板上有几滴未干的水渍——有人刚离开不久。
"需要帮忙吗?"
声音从书架深处传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走出来,灰白头发像一团乱麻堆在头顶。他手里拿着鸡毛掸子,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
"避会儿雨。"林涛出示警官证时,老人眼神微妙地闪烁了一下。
"随便看。"老人转身走向收银台,"二楼有咖啡,自助。"
林涛沿着书架缓步前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脊,《刑事侦查学》《变态心理学》《犯罪现场重构》...这些专业书籍出现在旧书店并不奇怪,但集中陈列在这个角落却显得刻意。他抽出一本《犯罪心理画像》,扉页上盖着"临港大学图书馆"的印章。
"您常收这类书?"林涛提高声音问道。
老人头也不抬:"上周有人处理了一批法学教材。"他顿了顿,"有位客人特别中意这些,连着来了三天。"
林涛的指尖在书页上停顿。监控。他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在墙角发现一个被蜘蛛网半掩的摄像头,镜头角度明显被人为调整过,只能拍到书架下半部分。
"那位客人长什么样?"
"高个子,总戴着口罩。"老人用鸡毛掸子指了指,"专看犯罪心理学那块儿。"
林涛正想追问,老人突然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对了,您是不是林涛警官?"
空气瞬间凝固。林涛的手按在配枪上:"谁告诉你的?"
"包裹上写着呢。"老人将包裹翻转,林涛的全名用打印机字体清晰地印在标签上,没有寄件人信息。"昨天送来的,说会有人来取。"
林涛接过包裹,重量很轻,摇晃时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谁送来的?"
"快递员。"老人耸耸肩,"戴着口罩,没看清脸。"
林涛盯着包裹看了几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作为刑警,他本该立即将包裹作为证物处理,但某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放松了警惕。这家书店的布局、气味、甚至老人眼镜反光的角度,都给他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我能在这里打开吗?"
"请便。"老人递来裁纸刀,"二楼有座位。"
木制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二楼比一楼更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盏老式台灯,灯罩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林涛坐在靠窗的位置,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
裁纸刀划开胶带的瞬间,某种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包裹里是一本1998年版的《犯罪心理学》,书脊已经开裂。翻开封面,一张黑白照片滑落——圣心疗养院的全景,拍摄角度像是从对面山顶俯视。
照片背面用红笔画了个圆圈,圈住院区西北角的一栋小楼。林涛的呼吸变得急促,那里正是法医中心报告里提到的"特殊病区",7号实验体杨振生前被关押的地方。
书页中夹着另一样东西。当林涛看清那枚意大利袖扣时,耳鸣声骤然变成尖锐的蜂鸣。银质底座,蓝宝石镶嵌,边缘刻着细小的"L.V."——与陆铭案发现场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的指尖刚触到袖扣,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枪声。雨声。鲜血在雨水中扩散成淡红色的溪流。小李倒在他怀里,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但只有血沫不断涌出。林涛徒劳地按压着搭档胸前的伤口,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怎么也止不住...
"警官?您还好吗?"
老人的声音将林涛拽回现实。他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那枚袖扣,掌心被边缘割出细小的伤口。台灯的光晕在视线里摇晃,像极了那个雨夜闪烁的警灯。
"没事。"林涛声音嘶哑,"有洗手间吗?"
冷水泼在脸上,林涛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是睡眠不足导致的青黑,胡茬已经两天没刮。最让他不安的是眼睛——那种猎物般的警觉,与三年前刚从医院出来时一模一样。
他回到座位,强迫自己继续检查书本。在第217页,有人折了页角,章节标题是《人格镜像:犯罪者的双重身份》。页边空白处用铅笔写着:"7号实验体向您问好",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与陆铭笔记中狂草般的风格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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