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时光褶皱"书店的霓虹招牌滴落,在积水的柏油路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林涛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橱窗里那个佝偻着背整理书籍的身影。书店老板王德海,五十七岁,前图书馆管理员,因挪用公款被开除后开了这家二手书店——秦越昨晚发来的资料在林涛脑海中闪过。
他推门时,门铃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书店里弥漫着纸张霉变和陈年墨水的气味,像一座被遗忘的知识坟墓。
"警官,稀客啊。"王德海头也不抬,枯枝般的手指正抚平一本《临床心理学》卷起的书角。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幅泛黄的世界地图,七个红色图钉钉在各大洲的特定位置,形成某种诡异的星座图案。
林涛的指尖在柜台边缘轻轻敲击:"王老板记性不错,怎么认出我是警察的?"
"您上次来买《犯罪心理学》时,付钱用的是警员证夹层。"王德海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像两粒泡发的黄豆,"这次还是找专业书?"
"来找个东西。"林涛从手机调出陆铭的袖扣照片,"上个月15号,有位陆先生在这里丢了这个。"
王德海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林涛注意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像吞下了一只活苍蝇。"这种高档货在我们店可不多见。"老人转身时,后颈处露出一块硬币大小的烧伤疤痕,"监控录像保存三十天,您可以自己看。"
监控室里,霉斑在墙角蔓延成群岛的形状。王德海调出录像的手指微微发抖,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污垢。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涛发现这个角度只能拍到收银台和前三排书架——而陆铭声称丢失袖扣的古典文学区,恰好位于监控死角。
"真巧。"林涛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陆铭出现时画面有17秒的雪花。"
"老设备了。"王德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雨季潮湿,电路总出问题。"
林涛的目光扫过控制台,上面落满灰尘,唯独监控主机的USB接口有新鲜摩擦痕迹。当他假装不经意碰到主机时,机箱侧面传来细微的金属震动——里面装着不该存在的硬盘。
"能看看您的失物登记本吗?"
王德海递来的本子上,陆铭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页,笔迹工整得像是临摹的书法字帖。林涛用指甲轻刮纸面,墨迹毫无晕染——这行字是在干燥状态下新写上去的。
"您确定是当天登记的?"
"当...当然。"王德海的手突然抓住左胸口袋,那里露出半截药瓶标签。林涛瞥见"阿普唑仑"的字样,和沈静购物清单上晕开的药名一模一样。
离开前,林涛在古典文学区停留了片刻。他的手指掠过《道林·格雷的画像》的书脊时,突然触到一丝异样——第三排书架背面的木板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排列方式与张薇指甲缝里的镜面碎片形状惊人地相似。
雨又下了起来。林涛站在屋檐下拨通秦越的电话,雨水在话筒里炸开细碎的静电声。
"化验结果出来了,"秦越的声音混着实验室离心机的嗡鸣,"袖扣纤维上沾的是古籍纸张特有的酸性物质,还有种罕见的防霉剂成分——正好和'时光褶皱'地下室藏书的环境吻合。"
"但与案发现场不符?"
"完全不符。"秦越顿了顿,"更奇怪的是,袖扣缝隙里的血迹DNA确实是张薇的,但附着方式显示是后期人为涂抹的。"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雨水顺着他的后颈流进衣领,像一条冰冷的蛇。"查查王德海和圣心疗养院的关联。"
"已经查到了,"秦越敲击键盘的声音传来,"1999年火灾前,他是疗养院的图书管理员。火灾后三个月,他的妻子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现场镜子全被砸碎了。"
林涛的呼吸凝滞了一瞬。远处传来教堂钟声,他数到第七下时,电话那头突然响起警报声。"怎么回事?"
"有人闯入了证物室!"秦越的喊声被杂音切断,"他们只拿走了——"通话戛然而止。
大学人工湖的涟漪一圈套着一圈,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周小雅坐在湖边长椅上,膝盖上摊开一本《镜像神经元理论》,书页间夹着几张对折的便签纸。她今天没化妆,眼下挂着两轮青黑,像被人揍过。
"陆教授最近在看这本书。"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案发前一周,他突然把办公室里所有镜子都撤掉了。"
林涛在她身边坐下,长椅上的积水浸透了他的裤管。"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周小雅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节泛白:"他梦游。"她突然说,"上周三凌晨,我在实验室撞见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全身镜前,用手术刀划自己的脸。"她颤抖着展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陆铭狂乱的笔迹——"影子在镜子里活了"。
"张薇死前找过你?"林涛接过那张纸,注意到边缘处有个用红笔画的小小数字"7"。
周小雅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她说疗养院地下有东西。"女孩的指甲陷入林涛的皮肤,"火灾那天,第七病区的镜子全部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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