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心理学大会的玻璃幕墙将陆铭的身影切割成碎片。他站在演讲台上调整激光笔，冷白光柱扫过第三排时，徐志远灰白的鬓角在射灯下泛着金属光泽。这位《临床心理学》主编正用红笔在会议手册上画圈，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通过麦克风放大，像某种节肢动物在啃食叶片。
"关于镜像神经元与创伤记忆重构的临床数据..."陆铭点击遥控器，投影仪却突然黑屏。会场响起窃窃私语，他看见自己的研究数据被替换成一组陌生图表——折线图上标注着"7号实验体情绪波动指数"，坐标轴日期全部锁定在1999年7月。
徐志远突然举手："陆教授是否解释下数据来源？"他的声音带着解剖刀般的精准，"这些脑电波图谱与圣心疗养院二十年前的实验记录完全一致。"会场瞬间寂静，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变得震耳欲聋。
陆铭的指节在讲台边缘发白。他注意到徐志远的领带夹是蛇形设计——与父亲遗物盒里那枚一模一样。备用电脑启动的蓝光映在他脸上，修复后的PPT却缺失了关键页，第77页实验样本照片变成空白，只留下水印状的环形污渍。
"系统故障。"陆铭解开西装扣子，后颈渗出细密汗珠。他即兴分析起墙面装饰画的弗洛伊德隐喻，却看见徐志远正在手机备忘录打字，屏幕上反光隐约可见"伦理委员会"字样。会议结束时，穿驼色风衣的女士拦住他："您对多重人格的见解令人印象深刻。"她递来的名片烫着金边，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心镜子」。
暴雨冲刷着医学院哥特式尖顶。陆铭刷卡进入实验室，发现生物识别系统记录显示他三小时前曾进入——正是演讲开始的时间。培养箱里的神经干细胞样本少了七管，冷藏柜门把手上沾着蓝色荧光粉末，与张薇指甲缝里的物质如出一辙。
电脑弹出加密邮件提示。附件是段模糊视频：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脑电图仪，仪器连接的病床上，幼年陆铭的眼睑被金属撑开，瞳孔里倒映着无数旋转的镜子。视频最后七秒突然跳转为沈静画廊的监控画面，日期显示是明天。
"教授！"周小雅撞开门，马尾辫滴着雨水。她平板上打开着校内论坛热帖：《着名心理学家陆铭涉嫌剽窃学生论文成果》，置顶图是封伪造的邮件截图——落款日期恰好是圣心疗养院关闭前一天。"技术组说IP在图书馆七楼，"她压低声音，"但那里是禁书区，需要系主任权限..."
陆铭的钢笔尖戳破了打印纸。系主任办公室门缝透出暖黄灯光，他敲门的手悬在半空——里面传来徐志远的声音："...杨振的遗产必须处理干净。"玻璃杯碰撞声后，另一个嘶哑声线回应："镜面计划需要闭环，7号实验体已经觉醒。"
推门瞬间谈话戛然而止。系主任王儒的紫砂壶冒着热气，茶几上却摆着三个茶杯。陆铭的视线扫过文件柜，最上层多了本《脑科学伦理审查案例集》，书脊标签显示借阅者是徐志远。
"关于论坛谣言..."陆铭刚开口，王儒就推来一叠纸。最上方是匿名举报信，指控他给研究生"不恰当指导"，附件照片里女生脸部打码，但手腕上的浪琴表明确是周小雅。王儒的钢笔轻叩桌面："学校需要你暂停临床实验，配合调查。"
窗外闪电劈开云层。陆铭拉开抽屉取印章时，指尖触到冰凉相纸——圣心疗养院旧照片上，父亲的白大褂别着"杨振"名牌。照片背面血渍般的红墨水写着「镜中人」，字迹与离婚协议上沈静的签名弧度相同。
沈静画廊的射灯将装置艺术照出骷髅般的阴影。陆铭踏入展厅时，赞助商郑总的鳄鱼皮公文包正重重砸在签到处："我们不做杀人犯的赞助商！"他甩出的平板显示着热搜：#心理学家实验室惊现谋杀案证物#。沈静的水晶指甲陷入掌心，她刚完成的《记忆迷宫》雕塑被泼上红漆，像一具解剖到一半的大脑。
"你实验室到底藏着什么？"沈静在洗手间堵住他，香水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的手机锁屏是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陆铭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对着空气说话，监控时间显示是张薇遇害当晚。镜子里，他的倒影却保持着完全不同的表情。
暴雨中的挡风玻璃像被打碎的镜子。陆铭急转方向盘避开逆行车辆，后视镜里那辆黑色SUV始终保持着七个车距。收音机突然自动跳频，刺啦声后传出机械女声："...7号实验体记忆清洗进度87%..."背景音是疗养院特有的电休克治疗仪嗡鸣。
林涛的警用摩托从岔路冲出。SUV急刹掉头时，车尾灯在雨幕中拖出两道血痕。秦越的语音消息紧接着炸响："张薇指甲缝药剂批号查到了！是你上周报失的那批——但失窃登记表有涂改痕迹，墨迹鉴定显示书写于案发前。"
便利店荧光灯下，陆铭的倒影在玻璃门上分裂成三个。他盯着林涛发来的监控截图——徐志远与张薇在咖啡馆角落交谈，桌面上摆着圣心疗养院建筑图纸。张薇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指甲，与周小雅现在的情况完全相同。
自动门开启的瞬间，冷柜玻璃映出陆铭扭曲的脸。他抓起矿泉水的手突然僵住——货架缝隙间，戴渔夫帽的男人正用残缺的右手小指按压太阳穴，这个动作让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北斗七星排列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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