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废弃疗养院的铁门在狂风中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林涛抹去睫毛上的雨水，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数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眨动的眼睛。
"7、7、7......"沈静的声音在雷声中破碎，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悬在斑驳的墙面前，"这个编号被反复划掉又重刻。"
秦越突然按住耳麦："热成像显示三楼西侧！"他话音未落，整面刻满数字的墙体突然亮起幽蓝荧光，化学药剂的味道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林涛看清那些发光的数字正在重新排列组合，最终拼成巨大的镜面反射符号。
"欢迎来到我的陈列室。"杨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走廊尽头的破镜子里闪过白衬衫的残影，"比起追查活人，你们难道不好奇这些编号对应的尸体在哪？"
闪电劈落的刹那，林涛看见秦越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身后。他转身时雨幕被子弹撕裂，杨振不知何时竟贴在他背后，湿透的白衬衫下露出腰间缠绕的雷管。
"别动。"杨振的虎牙抵着秦越的太阳穴，手术刀在他颈动脉上压出凹痕，"我花了三年记录陆铭的肌肉记忆——"他突然模仿起陆铭标志性的推眼镜动作，"但直到看见这些编号，才明白陆文渊真正的实验目的。"
暴雨冲刷着秦越额角淌下的血线，林涛注意到杨振的右手小指以诡异的角度弯曲——和陆铭少年时期骨折的X光片完全一致。沈静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他体内有纳米级电极！"
"聪明。"杨振大笑时露出牙龈上的微型电路板反光，"陆文渊当年给七个孩子植入的可不是普通芯片。"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7"字疤痕正在渗出蓝色液体，"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十七年前此刻，7号受体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
雷鸣吞没了后半句话。林涛的耳鸣症在此刻发作，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张薇电脑里那个被删除的"镜像人格"文件夹，陆铭总在周四下午三点去书店的固定路线，还有结案照片里始终处于画面边缘的模糊白影。
"你监视了陆铭三年。"林涛的枪管微微下沉，"但命案当天你故意留下便利店监控，为什么？"
杨振的瞳孔突然扩大，面部肌肉痉挛成陆铭接受审讯时的微表情："因为完美的嫁祸需要目击证人。"手术刀在秦越颈部划出血线，"就像当年火灾里，那些看见'陆铭'跑出实验室的证人们......"
一道闪电劈中疗养院的十字架装饰，燃烧的碎片坠落在他们之间。林涛趁机扑上前，杨振却拽着秦越退向悬崖边缘。暴雨冲垮的泥浆中，露出半截生锈的金属牌——"圣心疗养院地下二层专用通道"。
"你们找到的焚化炉只是玩具。"杨振踢开脚边的井盖，黑暗中有机械运转的嗡鸣传来，"下面才是真正的记忆焚化场。"他突然用老年女性的声线嘶吼，"陆夫人当年偷偷给7号送鸡蛋时，看见过那些镜子里的......"
秦越突然肘击对方肋部，杨振的白衬衫在撕扯中破裂。林涛看见他后颈的条形码疤痕正在渗血——与疗养院档案里实验体标记方式完全一致。沈静突然喊道："他的视网膜！左眼虹膜有手术缝合痕迹！"
"这是陆铭的眼睛？"林涛的声音被狂风吹散。
杨振的笑声混着雨声扭曲变形："不，是第七个捐赠者。"他掏出手机展示陆铭在狱中的照片，画面里憔悴的男人正无意识地用左手抚摸右眼——那只眼睛的眨动频率比左眼慢0.5秒。
悬崖在暴雨冲刷下开始崩塌。杨振拽着秦越退到边缘，突然从口袋里抛出一个银色物体。林涛下意识接住，发现是枚刻着"7"的袖扣，内侧藏着微型储存卡。
"看看真正的完美嫌疑人。"杨振松开秦越，展开双臂向后仰去，"记住，镜子内外的恶魔......"
林涛扑向悬崖的瞬间，一道三米高的巨浪吞没了那个下坠的身影。他攥着袖扣的手指关节发白，海浪退去后，只留下漂浮的破旧风衣。沈静用镊子从内衬夹出张被血浸透的图纸——圣心疗养院平面图上，用荧光笔标出了未登记的地下二层区域。
"长官！"技术员突然惊呼，"储存卡里是......"
林涛盯着屏幕上自动播放的视频：童年陆铭站在领奖台上，而镜头缓缓转向观众席角落——穿白衬衫的少年正在笔记本上涂鸦，纸页特写显示那是脑电波换算公式。视频最后定格在少年抬头的瞬间，他的左耳残缺处贴着与杨振相同的生物电极。
"七个实验体的记忆可以互相覆盖。"沈静的声音发颤，"如果杨振能完美模仿陆铭......"
暴雨渐歇时，搜救队在悬崖下发现了杨振的皮鞋。法医撬开鞋跟，里面藏着张烧焦的出生证明：姓名栏被灼穿，但"血型RH阴性"与陆铭完全一致。林涛突然想起证物室里那本被忽略的相册——所有合影中，陆铭的倒影都比本体慢半拍。
结案会议上，陈队将杨振的照片贴上"已死亡"栏。林涛注意到沈静捏碎了玻璃杯，她无名指婚戒内侧的"7"在血迹中格外刺眼。窗外又开始下雨，积水中倒映的警徽标志突然扭曲变形，仿佛有白衬衫的影子从水面下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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