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铁门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缓缓开启,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陆铭站在门内阴影处,眯起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天光。连续七十二小时的审讯让他的瞳孔对光线异常敏感,仿佛刚从洞穴里爬出的夜行动物。
"陆教授,手续办完了。"
林涛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他站在警戒线旁,警徽在制服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反射着冷光。陆铭注意到这位刑警队长的黑眼圈比三天前更深了,右手食指上还沾着一点蓝色印泥——那是刚刚按过逮捕令撤销文件留下的痕迹。
"谢谢。"陆铭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他下意识用左手整理衬衫领口,这个动作让林涛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看守所外的台阶下已经挤满了记者。长枪短炮的镜头在阳光下闪着贪婪的光,像一群等待分食腐肉的秃鹫。当陆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闪光灯立刻连成一片刺眼的白昼。
"陆教授对连环杀人指控有何回应?"
"听说您妻子正在接受精神治疗?"
"作为心理学专家却涉嫌心理操控杀人,这是否讽刺?"
问题像冰雹般砸来。陆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天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又涌了上来——审讯室里忽明忽暗的灯光,自己手腕上莫名出现的淤青,还有镜子里那个冲他冷笑的"自己"。
"我是清白的。"他机械地重复着,声音淹没在嘈杂中。一只飞虫撞在他左眼的睫毛上,翅膀拍打的触感让他想起监控录像里那个"自己"推门时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光。
林涛突然上前一步,用身体隔开最前排的记者:"让一让,案件还在调查中。"他的警用皮带扣不小心刮到陆铭的手腕,正好擦过那道结痂的"7"字形伤痕。陆铭猛地缩手,这个动作被无数镜头精准捕捉。
"您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一个女记者尖声问道。
陆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结痂的伤口边缘整齐得可疑,像是用某种精密工具刻出来的。他突然想起昏迷中断续听到的对话:"第七号实验体耐受性超出预期......主程序需要重新校准..."
"看守所的猫抓的。"林涛突然插话,同时用眼神示意陆铭快走。两人挤过人群时,陆铭闻到林涛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审讯室里那种刺鼻的清洁剂不同,这更像是医院手术室的味道。
他们终于突破重围来到停车场。陆铭环顾四周,预期中应该在这里等待的身影并未出现。
"沈静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林涛掏车钥匙的动作顿了一下:"您妻子...目前在市精神卫生中心接受观察。"他递来一张对折的纸条,"这是地址。医生说她最近出现严重的解离性症状,总说看见'另一个自己'在镜子里活动。"
雨滴突然砸在挡风玻璃上。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转眼就变成倾盆暴雨。记者们惊呼着四散奔逃,像被开水浇到的蚂蚁群。陆铭站在雨中,任凭衬衫被淋得透明。他低头看那张纸条,发现地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圣心疗养院旧址在城北松林路47号"。
"这不是巧合,对吧?"陆铭突然抓住林涛的手腕,"四十七号,七号实验体,我手上的'7'..."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林涛的皮肤,"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林涛没有挣脱。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在下巴汇成一条细流:"监控录像重新鉴定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推门的人用的是左手——但所有公开资料都显示你是右利手。"
陆铭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他的嘴唇颤抖着,雨水流进嘴里也浑然不觉:"我父亲...是左撇子。"这个细节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沈静。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惨白的光照下,林涛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塞给陆铭。照片边缘已经起皱,像是被反复摩挲过。画面上是栋爬满藤蔓的灰白色建筑,门牌号码被刻意模糊处理,但依然能辨认出"47"的字样。
"这是..."
"圣心疗养院1992年的资料照片。"林涛的声音几乎被雷声淹没,"背面有线索。"
陆铭翻转照片,看到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一串数字:7-12-4-19。雨水滴在上面,数字"7"的笔画开始晕染,像一条扭曲的小蛇。他的视野突然模糊,不是雨水的原因——那些数字在他眼中开始旋转重组,变成另一个他熟悉的序列:G-L-D-S...
"陆教授?"
陆铭没有回应。他的瞳孔扩张到极限,手指痉挛般抽搐起来。记忆的闸门被某种力量强行撬开,童年最黑暗的片段如洪水般涌出——白色走廊里穿着束缚衣的孩子,镜面观察室里的红点摄像头,还有父亲实验室里那个总是蒙着黑布的等身镜子...
"七个孩子..."他听见自己发出非人的嘶吼,"镜子在吃人!"
林涛死死按住他抽搐的肩膀:"什么七个孩子?陆铭!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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