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警局三楼的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林涛独自坐在档案室里,台灯的光晕在桌面上划出一个黄色的孤岛。他翻开陆铭案的卷宗,牛皮纸袋发出干燥的摩擦声,仿佛在抗拒被再次打开。
第一页是张薇尸体的现场照片。女人仰卧在浴缸里,苍白的皮肤上凝结着暗红色的血迹,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林涛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浴缸,只是那张脸上凝固的是他搭档最后的微笑。
耳鸣毫无预兆地袭来。林涛攥紧桌沿,指节发白。尖锐的噪音中,他再次看见爆炸的火光,看见搭档被气浪掀起的身体,看见那只沾满血的手在他枪柄上画下的十字。幻觉里,婴儿的哭声与警笛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响——
"林队?"
秦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女刑警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她今天没扎马尾,黑发垂在肩头,让林涛恍惚间想起警校毕业那天的大雨。
"又看这个案子?"秦越把咖啡推到他面前,杯底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水痕,"陈局不是说已经结案了吗?"
林涛没有接话。他翻开证物清单,指尖停在"袖扣"那一栏。监控显示陆铭当晚戴着这对袖扣进入张薇公寓,但法医报告里,袖扣上提取的纤维与案发现场的地毯完全不匹配。
"你看这个。"林涛从抽屉里取出证物袋,银质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纤维分析显示主要成分是纤维素和松香,还有微量二氧化硅。"
秦越皱眉:"这有什么问题?"
"张薇家的地毯是纯羊毛的。"林涛转动证物袋,袖扣边缘的反光在他眼底跳动,"但这些成分——"他停顿了一下,"和'时光褶皱'书店的老书灰尘完全吻合。"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秦越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一滴褐色液体溅在桌面的案件照片上,正好落在张薇睁着的眼睛上。
"你是说证物被调包了?"秦越压低声音,"但监控明明拍到陆铭戴着这对袖扣......"
林涛合上卷宗,牛皮纸封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想起审讯室里陆铭诡异的微笑,想起那个男人用指甲在桌面上划出的"7",想起他说"有时候镜子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时眼底闪过的光芒。
"我要去趟那家书店。"林涛站起身,外套擦过桌角,带起一阵微风,"你帮我查查鞋印分析报告出来没有。"
秦越抓住他的手腕:"现在?外面在下暴雨。"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有一层薄汗,"而且陈局说过——"
"我知道他说过什么。"林涛抽回手,声音比预想的更冷,"结案不等于真相。"
走廊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惨白。林涛经过陈志刚办公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压低嗓门的通话声:"......必须确保这件事到此为止......"门缝里漏出的光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色的细线,像一把出鞘的剑。
"时光褶皱"书店的招牌在雨中模糊成一片霓虹色块。林涛推开门,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多年没有上油。扑面而来的霉味让他想起圣心疗养院的地下室——同样的陈年纸张与木头腐朽的气息。
"打烊了。"柜台后传来沙哑的声音。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在整理书架,花白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
林涛亮出警徽:"几个问题。"
老人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身。他的左眼浑浊发白,右眼却异常明亮,像两颗来自不同尸体的眼球被强行拼在一起。林涛注意到他整理书籍时用的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戒面刻着某种符文。
"陆铭。"林涛把袖扣的照片推到柜台上,"他常来吗?"
老人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摸了摸照片,指甲缝里塞着黑色的污垢:"偶尔。喜欢看......心理学方面的书。"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特别是关于......镜像神经元的那本。"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词他在圣心疗养院的地下室见过,写在那些被烧毁的病历残页上。
"监控。"林涛环顾四周,天花板上只有一个摄像头对着门口,"能调取上个月15号的录像吗?"
老人突然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坏了很久了。"他指向摄像头,"只是个摆设。"左眼的浑浊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灰白色,"不过那天......确实有人来过。"
林涛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柜台。书店里太安静了,连雨声都被厚重的书架隔绝在外。他的目光扫过角落的一台老式唱片机,转盘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谁?"
"一个医生。"老人从柜台下摸出一本登记簿,纸张已经泛黄,"签了名......在这里。"
林涛俯身看去。登记簿上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杨振"两个字写得一丝不苟,日期正是张薇死亡前三天。更诡异的是,签名栏上方印着"圣心疗养院图书借阅登记"的字样——这家疗养院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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