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像活物般钻进杨振的鼻腔。他按下遥控器,投影仪在斑驳墙面上投出陆铭的身影——那个男人正在高尔夫球场挥杆,阳光在他铂金袖扣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重心要再压低两公分。"杨振对着破碎的穿衣镜调整姿势,后腰撞到生锈的手术推车。玻璃药瓶叮当作响,二十年前的尖叫突然在耳膜内炸开。他看见镜中自己的脸扭曲成陆文渊的模样,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正滴着某种暗红液体。
录像里的陆铭突然转向镜头微笑。杨振的拳头穿过镜像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的血在"7号治疗室"的金属牌上拖出蜿蜒痕迹。他颤抖着摸出变声器,喉结随着视频中陆铭的说话节奏上下滚动:"今天的董事会议程...第三项..."
通风管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杨振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里只有几只蟑螂在逃窜。他踢开脚边的砂纸,那些沾着皮革碎屑的颗粒在光线下像干涸的血痂。墙角那双Ferragamo皮鞋的鞋底纹路已被打磨得近乎透明,与物证照片里陆铭的旧鞋磨损度精确吻合。
"不对...还是不对..."杨振神经质地翻动笔记本,泛黄纸页间夹着张薇的工作证照片。他指尖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陆铭喝咖啡时小指会不自觉翘起15度;思考时习惯用钢笔轻敲左太阳穴;甚至详细到每分钟眨眼2.3次的频率。
雨水从天花板裂缝渗入,在水泥地面汇成小小的镜面。杨振跪下来凝视水洼,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脸在水面分裂成无数碎片——戴金丝眼镜的学者、穿病号服的少年、还有半边脸布满烧伤疤痕的男人。水面映出他身后手术台上躺着个人形物体,盖着印有"圣心疗养院"字样的白布。
"杨教授?"清脆的童声从记忆深处浮起。七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父亲把电极接在双胞胎弟弟头上,"小凯为什么在哭?"
闪电劈落时,地下室陷入漆黑。杨振摸索着点燃煤油灯,火光在墙上的训练计划表跳动。被红笔圈出的日期下方写着:D-7,最终调试阶段。他的影子在墙上膨胀变形,逐渐与投影中的陆铭身影重叠。
临港百货的员工通道散发着消毒水与剩饭的混合气味。杨振把鸭舌帽压得更低,青铜袖扣在袖口若隐若现。保安打着哈欠经过时,他迅速闪进监控盲区,橡胶手套在展示柜玻璃上留下雾状指纹。
"2023春款已下架。"女店员的声音从拐角传来。杨振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看见她胸牌上印着"周小雅",制服裙摆沾着星巴克拿铁渍。当脚步声远去,他撬开库存间的门锁,紫外灯扫过鞋盒内侧的价签——与陆铭发票上的编码只差最后两位。
收银台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杨振瞥见监控画面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翻找垃圾箱,她弯腰时露出的后颈上有道条形码状疤痕。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记忆闪回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陆文渊用手术刀划开弟弟的后颈皮肤,滴着血的激光雕刻机正在刻下"SP-7"的字样。
警报器毫无预兆地响起。杨振撞开后门冲进雨幕,却听见身后传来周小雅的尖叫:"那是杨教授的——"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巷口,车灯照亮他手中攥着的鞋盒,侧面用红笔标记着与陆铭鞋码相同的数字。
时光褶皱书店的暖气片嘶嘶作响。老板擦拭单边眼镜时,看见那个戴卡地亚手表的年轻人第三次拿起《人格解离障碍研究》。玻璃橱窗映出他左手小指上的银戒指,戒面神经脉络图案与三天前失窃的铂金袖扣如出一辙。
"需要包书皮吗?"老板故意碰倒一摞书。年轻人转身的瞬间,真丝衬衫袖口擦过柜台——青铜袖扣的卡扣松脱了。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心理学专区尽头,老板用镊子夹起那枚掉落的袖扣,发现内侧刻着行小字:镜面计划第7阶段。
门外突然传来撞击声。老板掀开窗帘,看见杨振正在暴雨中追逐一辆黑色轿车。副驾驶车窗降下半寸,露出半张被火烧毁的脸。雨水冲刷着路面上的银戒指,戒面凹槽里残留的皮肤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废弃疗养院的地下手术室,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黏在杨振赤裸的胸膛上。他盯着镜子里被染成金色的头发,突然用手术刀划破额角——鲜血顺着模仿陆铭的皱纹流下,与二十年前弟弟的血迹重合。
"认知偏差37%...记忆迁移开始..."录音机里陆文渊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杨振颤抖着按下播放键,弟弟的哭喊立刻充满整个房间:"哥哥救我!他们把镜子装在我脑子里了!"
通风管传来窸窣声。杨振举起紫外线灯,看见管道内壁布满指甲抓痕,最新的一道还沾着新鲜血渍。当他撬开锈死的检修口,里面滚出个巧克力包装纸,皱褶处印着模糊的指纹——与周小雅今早留在咖啡杯上的一模一样。
墙上的训练计划突然被风吹起,露出背面褪色的疗养院平面图。红笔圈出的7号治疗室下方,有人用钢笔添了行小字:样本记忆提取室。杨振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认出那是张薇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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