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像一群困在玻璃罩里的蜜蜂。
林涛盯着显微镜下的纤维样本,眼球因长时间聚焦而酸涩发胀。那些细如发丝的蓝色纤维在冷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金属光泽,与陆铭衬衫上的棉麻混纺截然不同。
"看这个横截面。"秦越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调整物镜倍数,显示屏上的图像骤然放大,"现场提取的纤维有熔融痕迹,像是被高温灼烧过。"
林涛直起腰,后颈的肌肉因久坐而僵硬。窗外暴雨未歇,雨滴在玻璃上炸开成蛛网状的水痕。三天了,自从在"时光褶皱"书店发现那本残缺的心理学专着,他的耳鸣就没停过。
"所以袖扣上的纤维不是来自案发现场?"
"不仅来源不同,附着方式也蹊跷。"秦越敲击键盘调出对比图,"如果是正常佩戴产生的摩擦纤维,应该呈现规律性分布。但这些——"她指向屏幕上散乱的红色标记,"像是被人为揉搓上去的。"
林涛的指尖无意识敲打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直到秦越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你指甲缝里有东西。"
他低头看去,右手食指指甲边缘嵌着一点蓝色碎屑——和书店书架上的涂料一模一样。秦越用镊子取下碎屑放入试管,滴入试剂后液体立刻变成浑浊的靛蓝色。
"聚酯纤维涂料,常用于装修工程。"她晃动着试管,"和张薇指甲缝里的成分一致。"
林涛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声响。他的影子在实验室白墙上分裂成两道,一道静止,一道随着他急促的步伐剧烈晃动。
"有人故意把袖扣塞进死者手里。"他抓起外套,"纤维不是佩戴残留,而是事后沾上去的。"
秦越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科学只讲证据,不负责破案。"
"那就给我更有力的证据。"林涛停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证明陆铭是无辜的。"
"或者证明他是共犯。"秦越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别忘了,他父亲当年主持的'镜面计划',核心就是人格模仿。"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林涛半边脸庞。他的颧骨在强光下显得异常锋利,像被刀削过的岩石。
"时光褶皱"书店的木门比三天前更加倾斜,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林涛跨过门槛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竟没有响。柜台后的白发老人依旧捧着那本泛黄的书,仿佛三天来从未移动过。书店里弥漫着纸张霉变的气息,混合着某种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铁锈,又像是干涸的血。
"警察。"林涛亮出证件,"需要再看一下监控死角的位置。"
老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球转动着:"摄像头坏了。"
"我知道。"林涛走向心理学专区的书架,"我只想知道,案发前一周有没有人频繁出入这个角落。"
老人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又走。"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书脊,"像这些书一样,来了又走。"
林涛蹲下身检查最底层的书架。木质隔板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是金属物品反复摩擦留下的。他掏出证物袋里的袖扣照片比对——刮痕间距与袖扣的卡扣宽度完全吻合。
"这里原来放着什么?"
"书。"老人诡秘地眨眨眼,"或者不是书。"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鸣又开始了,尖锐的噪音中夹杂着模糊的人声。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手指沿着书架边缘摸索——在第三块木板背面,触到了一片黏腻的胶状物。
透明胶带,上面粘着两根亚麻色纤维。
"有意思。"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呼吸带着陈腐的烟草味,"那个人也喜欢摸那里。"
林涛猛地转身:"什么人?"
"戴帽子的。"老人比划着左眼角,"这里有道疤,像这样——"他枯瘦的手指在脸上划出狰狞的曲线。
林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小雅"三个字,来电背景是她和陆铭的合照——拍摄于圣心疗养院旧址改建的公园。
"林警官..."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不自然的颤抖,"陆铭收到过一个包裹..."
背景音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接着是周小雅急促的喘息。林涛握紧手机:"周小姐?你还好吗?"
"我不能在电话里说..."她的声音骤然压低,"那些照片...陆文渊的..."
一声刺耳的电流杂音后,通话突然中断。
林涛回拨三次都是忙音。书店的灯光忽明忽暗,他的影子在书架上分裂又重合。老人不知何时回到了柜台,正用放大镜观察着什么。
"她提到了照片?"老人头也不抬地问。
林涛浑身绷紧:"你怎么知道?"
老人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已经泛潮:"昨天有个戴帽子的人来寄这个,说是要给'查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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