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像一群困在玻璃罩里的蜜蜂。林涛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屏幕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张薇电脑硬盘的扇区图谱在显示器上延展,那些红色标记点如同凝固的血滴。
"又熬通宵?"
秦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福尔马林的气息。他放下一杯黑咖啡,液体表面浮着的油脂在灯光下泛着虹彩。
"这份文档被覆盖了七次。"林涛敲击键盘,调出数据恢复软件的日志,"最后一次操作是在张薇死亡后四小时。"
秦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冷光:"死亡时间锁定在23:26到23:34之间,而文档修改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他俯身指向一段乱码中的可读字段,"看这个——'镜像疗法副作用在7号病例身上呈现......'"
林涛放大字体。破碎的文字像被撕碎的病历:
"...1995年7月7日...郑世钧注射剂量超出标准三倍..."
"...陆文渊记录显示受试者产生第二人格..."
"...7号病例在满月夜攻击医护人员..."
"...镜面计划第二阶段需要更多..."
文字在关键处断裂。林涛滚动鼠标,突然在文档边缘发现一行被刻意缩小字号的备注:"陆铭知道父亲不是自杀,他在找7号"。
"有意思。"秦越从白大褂口袋掏出密封袋,里面是袖扣的纤维分析报告,"袖扣上的书店地毯纤维与死者指甲里的成分一致,但——"他翻到第二页,"纤维的磨损程度显示,它们至少在两星期前就脱落了。"
林涛的咖啡杯停在半空:"有人提前收集了陆铭袖扣上的纤维,行凶后塞进死者指甲?"
"更可能是袖扣被拆解过。"秦越的指尖划过报告上的电子显微镜照片,"底座接缝处有新鲜刮痕,与死者指甲形状吻合。但金属碎屑的氧化程度..."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陈队长站在逆光里,影子像把刀切进地板。
"还没放弃?"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领带结松垮地挂在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检察院已经批捕了。"
林涛调出文档残片:"张薇死前在查二十年前的医疗事故,这案子——"
"圣心疗养院1995年就关闭了。"陈队长的指节敲在桌面上,震得咖啡泛起涟漪,"当年调查组有省厅的人,结论很明确:院长陆文渊畏罪自杀。"
秦越突然咳嗽起来,他转向陈队长:"尸检报告显示陆文渊后脑有钝器伤,但最终认定是坠楼时撞击所致?"
空气凝固了几秒。陈队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那个写着"镜面计划"的文档上。"有些案子就像深井,"他慢慢地说,"你盯着看久了,会发现井底也有人盯着你。"
他离开时,门锁咬合的声响格外清脆。林涛转向秦越:"1995年你刚进法医中心吧?见过陆文渊的尸检照片吗?"
秦越摘眼镜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档案室B区17柜,但需要副局长以上审批。"他擦着镜片,突然补充道:"周小雅最近常去那里。"
暴雨将至的闷热笼罩着市局档案室。林涛推开B区沉重的防火门,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排列整齐的灰色金属柜像停尸房的冷藏格,编号标签在昏暗灯光下泛黄。
17柜第三层的"1995年非正常死亡"卷宗缺了一册。林涛蹲下身,发现柜底缝隙卡着半张复印纸——圣心疗养院的平面图残片,右上角标着"7号治疗室"。
"林警官?"
周小雅的声音让林涛猛地站起,后脑撞在金属柜上。女孩抱着厚厚一叠资料站在走廊尽头,白大褂口袋里露出报纸边角。
"来找陆教授的教学档案?"林涛向她走去,注意到她帆布鞋上沾着泥渍——与气象记录显示的干燥天气不符。
周小雅后退半步,资料堆最上方的剪报滑落在地。1995年7月8日的《临港晚报》,头版标题是《圣心疗养院突发事故 院长坠楼身亡》,配图中急救人员抬走的担架上,一只苍白的手垂落,无名指戴着蓝宝石戒指。
"我...在做心理学史研究。"周小雅弯腰捡报纸时,后颈的蜘蛛纹身若隐若现。林涛瞥见她包里露出半截拍立得相纸——与张薇死亡现场那张构图相同。
"张薇死前见过你。"林涛挡住她的去路,"她电脑里存着你们9月16日的聊天记录,关键词是'7号病例'。"
周小雅的瞳孔骤然收缩。档案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学姐问的是镜像疗法发展史..."她的指甲抠进报纸边缘,"陆教授父亲开创的技术,用特定频率脑电波刺激..."
一声惊雷炸响,灯光彻底熄灭。黑暗中传来纸张摩擦声,等应急灯亮起时,周小雅已经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几滴未干的水渍——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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