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镇,名碑之前。
笼罩流波山数个时辰,搅动此方天地的劫云,此刻竟开始消散。乌云四散开去,天光一线线洒落,重映沉寂群山。
诡异的是,此番浩大声势,竟无一道劫雷劈落。
名碑之前,各宗长老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不久之前,雷劫乍起之际,名碑上,月清霜的名字倏然黯淡,显然是受了重伤;而陈九斤,其名竟化作一片刺目的血红,如此景象,着实前所未见。
众人纷纷低声揣测,这陈九斤不是走火入魔,便是被什么邪祟侵染了心智,再不然,就是吞服了某种丹药,已然是强弩之末。
一时间,那些先前将赌注押在月清霜小队身上的人,此刻大多面带懊悔,不住摇头叹息。
人群中,玄都观长老,脸色尤其难看,他宽大的袍袖微微拂动,掩盖了紧攥的手指。月清霜的状态已是如此,那他门下几位与月清霜一同入山的弟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若是他玄都观的天骄弟子因此折损在这流波山中,他回返宗门之后,怕是唯有以死才能谢罪了。想到此处,他望向名碑的目光更沉了几分。
不过,没过多久,月清霜的名字复又明亮,陈九斤名下的血红亦随之消退,这番变故让众人疑窦丛生。也让玄都观的几位长老松了口气。
一位长老轻抚长须,望着天际残余的云影,低声道:“这就……结束了?”他眉宇间尽是不解,方才那般遮天蔽日的威势,竟连一道劫雷也未曾降下,便草草收场。
另一位老者,接话道:“此等天劫,怎会说散便散?老夫平生未见。”他修行百年,也曾见过天劫,可如此自行消散,毫无道理。除非……”他话语一顿,若有人能操控天劫,是否太过匪夷所思。
流波山内异象接连,山外各宗长老们早已是心神不宁。谁都想立刻入山查探,可一想到那能令天劫自行消散的大能存在,便无人敢在宗门增援抵达前,踏错一步。惊扰了山中那位,这等后果,谁也承担不起,届时便是宗门的罪人。
与此同时,流波山腹地深处,灌木掩映着一处干燥山洞。洞内篝火噼啪,暖意融融,驱散了沉积的潮气。
陈九斤赤着上身,肌肤上隐约可见新愈的伤痕,肌肉线条在火光下隐现,他盘膝坐在火堆旁,手中两根木棍各穿着一只野鸡,正被烤得滋滋冒油,不停的翻动着。
油脂滴入火中,轻响不绝,浓郁肉香混着木柴清香,弥漫山洞。
火堆旁的干草上,月清霜睫毛微颤。她鼻翼翕动,嗅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头尚有些昏沉,她扶着额头,缓缓睁开双眼。视野由模糊渐渐清晰,跳动的火光首先映入,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占据了她的视线。
她的记忆停在石窟之中,自己割开手腕,以精血浇灌奇花,奇花随之绽放。
此后之事,便一片空白。此刻悠悠醒转,竟看见陈睿在此,她心头一沉,难道那奇花并未奏效?自己和他……已共赴黄泉了么?否则,怎么可能两个人都还活着。
她勉力撑起些许脖颈,干裂的嘴唇微张,轻声唤道:“陈睿……我们……这是在黄泉路上了?怎的……还这般香……”
陈九斤正专注烤鸡,见月清霜醒来,便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火光映着他的眼睛,已无半分血色。他清了清嗓子,刻意变换了声调,模仿起长生堂老者,说道:“小女娃,你可算醒了?黄泉路?非也,非也。此地,可比黄泉路有趣得多……”他捏着嗓子,想逗弄一下刚醒来的月清霜。
这声音!月清霜一听,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瞬间布满了慌乱!这语气,分明是那老魔头。
不可能,明明那老魔已经死了的!难道……陈睿他……终究还是被那老魔头夺舍了?!自己先前种种,难道都成了为他人作嫁?
绝望和慌张占据了她的心神,比死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手腕、小腹和大腿的伤处阵阵钝痛,连抬手都异常艰难。她慌乱地在身下摸索,想找到青鸾剑。
陈九斤将一只烤好的野鸡架在火堆边,然后站起身。
火光跳跃,映照得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轮廓愈发清晰。他放缓脚步,一步步走向月清霜,脸上还挂着与老魔头如出一辙的笑容,继续用怪异的声调说:“小仙子莫慌。你可是助老夫重获新生的大功臣,老夫……定会好好疼你……”
“你……你不是陈睿!”月清霜声音发颤,泪水夺眶而出,她喊道:“滚开!把陈睿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她手脚并用向后退,冰冷的石壁抵住了她的背,退无可退。绝望间,她摸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用尽力气攥紧。
见月清霜泪水涟涟,陈九斤突然觉得,好像玩笑开的有点大,连忙收起脸色。他没想到月清霜反应如此剧烈,心中有些懊悔。
怪笑敛去,陈九斤恢复了往日模样,几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说道:“月师妹,是我。看把你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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