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员外眉头一皱,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欲挥手驱赶。
“相公……”身旁的妻子却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温婉又带着一丝难掩的恐惧,“我已连续三夜梦见血光满门,实在心神不宁,不如……”
她转向陈九斤,取出一锭足有二两重的银子,轻轻放在那张破旧的摊位上。
“先生,烦请为我腹中胎儿看上一相。”
陈九斤的眼睛都直了,这一锭银子,够他和小满吃上足足半个月的饱饭!
他强行压下眼中的贪婪,恢复了高人姿态,干咳一声。
他搓了搓手,示意杨夫人坐到摊前的小凳上,自己则盘腿坐在草席上,沉声道:“夫人且宽心,在下这就为您相上一相。”
他先是仔细观察杨夫人的面相。
孕妇本该气色红润,此女面色却隐含一缕青灰,眉心处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线。
大忧之兆。
他不动声色,又让杨夫人伸出手,其掌纹亦是中断续异常。
“夫人,可否让在下触诊一下脉象?”
得到允许后,陈九斤伸出两指,轻轻搭上杨夫人的手腕,随即闭上了双眼。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相师,到底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全然忘了,远方的黑云已如大军压境。
陈九斤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
按理说,胎儿的命宫星相,应当是灵动明亮,充满生机。
可他感受到的,却是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暴戾的混乱气息。
这完全不合常理!
陈九斤闭紧双眼,将全部精神力凝聚起来,如一根无形的细丝,向杨夫人腹中那尚未成形的生命探去。
瞬间!
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那小小的命宫周围,竟被一条暗红色的丝线缠绕!
一股狂躁、邪恶、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正侵蚀着那颗本该纯净的新生之星。
“浊气!”
这两个字在陈九斤脑中炸响,冰冷的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这东西,只在那些关于上古人魔大战的残卷中才有记载!
他睁开眼,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一晃,几乎从草席上栽倒。
“相师,如何?”杨夫人急切地追问,看到陈九斤这般反应,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陈九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恕我直言!”
“夫人腹中胎儿,命宫带煞,浊气缠身,乃是至凶之兆!”
“此胎若强行降生,方圆十里,必遭血光!”
话音刚落,杨夫人一手紧捂住嘴,另一手护在腹前,眼中满是惊恐。
“你胡说八道!”
一声暴喝,杨员外勃然大怒,他一把揪住陈九斤衣领,竟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你这不知死活的骗子,竟敢诅咒我未出世的孩儿!”
围观的人群也瞬间炸开了锅。
“我看这小子是想钱想疯了!竟说出这等恶毒之言!”
“就是!杨员外家大业大,福泽深厚,怎会有此凶兆?”
刺耳的嘲讽与指责,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杨员外那铁钳般的大手揪住陈九斤,凶狠的面容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唾沫星子横飞。
“杨员外,在下……句句属实!”陈九斤双脚悬空,呼吸变得极为困难,脸憋得通红,却依然不肯改口,“浊气非比寻常,必须……必须尽快请修真仙家出手驱除,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本可以说些吉利话,将那二两银子轻松骗到手。
可相师的规矩,让他不能。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骗子!我今天就先让你见识见识血光之灾!”
杨员外眼中怒火熊熊,另一只粗壮的手臂高高扬起,硕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向陈九斤的面门砸来。
陈九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爹……”
突然,一个清冷如冰,却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陈小满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陈九斤的身前。
她张开瘦弱的双臂,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了杨员外的拳头前。
女孩抬起头,眼眸竟泛着一抹妖异的红。
“不准,你动他。”
杨员外对上那双眼睛,心脏一缩,竟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周围嘈杂的人群,也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啊——!”
杨夫人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腹部,面容因剧痛而扭曲。
“夫人!”杨员外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妻子。
“疼……好疼……有东西……在咬我……”
杨夫人痛苦地蜷缩着,惨白的脸上冷汗如注,瞬间浸湿了鬓发。
一抹刺目的殷红,从她的裙摆下迅速蔓延开来。
血。
大片的血,在地上晕染成一朵凄厉绽放的莲花。
杨员外面如死灰,平日里充满威严的手臂,此刻竟在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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