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气渐渐转暖。
桃子熟了。
陆东送来足足一筐,鲜嫩可口,一看就有食欲。
沈方初从橱柜里拿出两瓶霉豆腐,和他推搡半天才送出去。
“谢谢了,改明清闲了来家吃饭。”沈方初把人送出巷子。
陆东摆手,“嫂子回吧,有空一定来。”
这话听听就行。
沈方初说过很多次,但人生怕给他们添麻烦从未来过。
时间久了,沈方初干脆让陈见闻在陆东做菜时留一点,免得白吃人的东西。
主要是这份情谊难得,随着时间流逝,陈见闻的其他兄弟渐行渐远,平日顶多碰着打声招呼,再没刻意约着玩过,唯有陆东这么些年下来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琢磨着改天去河里捞点鱼虾,让陈见闻带去陆东家当个下酒菜。
思绪飘忽,她回到院子就见李婆子狗狗祟祟溜进她家厨房,刚走得急忘了锁。
于是,她也不动声色在后面跟着瞧。
李婆子径直走向装桃子的篮筐,撸起袖子两手开动,先是拿了一个塞嘴里,清甜的口感叫她眼睛一亮,几口啃完,麻溜扯开衣服往里装。
越装心里越没数,总想再多点。
“有扒手!”
她一抖,桃子哗啦啦落地。
转身想跑,哪晓得一回头被化肥口袋笼个正着,她尖叫着想喊,声音还没喉就被踹倒在地。
紧跟着,一双手扯着她往外拖。
“啊哦哦!”
地上石子硌得她怪叫,尤其是从门槛上愣生生碾过,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好不容易停下,她松了口气,正要破口大骂。
如雨点般密集的棍棒落下。
沈方初提着笤帚边打边喊:“救命呀!快来人呀!”
李婆子疼得哎呦连天,那笤帚不知啥做的,挨在身上生疼。
这会儿的功夫,前后院子的人全跑来,一听有扒手还都抄着家伙儿,性子急的直接冲过来帮忙打,性子稍微细腻点的发觉化肥口袋下面的人是谁后,打得更加卖力了。
“哎呦~哎呦~啊!”
“死偷儿,竟敢跑到我们院子偷东西,老娘看你有几条命!”
“呵忒!打!出去打听打听以往偷儿进了枯水巷是啥下场。”
“他打听个屁,马上他就能亲眼见识了。”
趁他们吹牛,李婆子有了喘息的机会,正要喊停,谁知某个缺德玩意儿竟然端来一盆臊水,冲她脑袋位置泼下。
尽管隔着化肥口袋,李婆子愣是喝了一口完整的。
“噗!咳咳——”
“这声音有点耳熟呀?”钱婶子狐疑,想揭开口袋瞧瞧。
才伸手,啪的声被打了。
“你是不是憨!”宋糊糊挤开她,又是一盆臊水。
若非时间不够,他们能去舀粪水来给李婆子喝。
“住手!”
隔着两个院子的距离,杨贵歇斯底里的吼声传来。
众人立马藏起作案武器,围着不知情况的扒手指指点点。
“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有手有脚不努力上进,竟然想着偷东西,实在可耻!”
“这种老鼠屎就该送农场教育,不能留在外面危害社会。”
“的亏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换个大院他哪还有命活?”
在屁话快掏干前,杨贵终于抵达,脚下的两只鞋子早已跑掉,他扶着门框喘大气,眼睛翻白,感觉随时要嘎呀。
见他这副狗样子,宋糊糊心底吹起唢呐,曙光即将出现。
“你们,你们给我住手!不能打人,否则,否则……”
“杨管院,你可不能瞎说,我们没动手打人哈。”赵老太摇头否认,语气坚决。
其余人纷纷摇头,一脸无辜。
杨贵信他们个鬼!
好歹在大院住了这么多年,他们啥德行他摸清了。
别人没惹上来都想方设法去麻烦,更何况是惹上来的,焉有命在?
思及至此,杨贵心惶然,颤颤巍巍推开挡在身前胡搅蛮缠的赵老太,哆嗦着手去扯化肥袋子。
袋子下,李婆子那张刚痊愈的脸再度负伤,她呜呜嚎哭,还不敢太用力,一牵扯到伤口就更痛了。
“呜呜~泥要给窝做主!”
随着嘴巴一张一合,有什么东西掉地上。
仔细瞧,哟呵,是李婆子的门牙。
意识到什么,李婆子伸手去摸,紧跟着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窝的门牙——”
噗!
谁能忍住?
“别笑了。”
杨贵暴跳如雷,先安抚李婆子。
“你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等我了解完情况。”
李婆子胡搅蛮缠。
“料及啥?窝牙齿都叼了,把他们全抓起来!”
杨贵不耐挥手,呵斥道:“你说抓起来就抓起来,你谁呀?”
李婆子张口要闹,被杨贵狠狠一瞪,威胁道。
“再闹就是你的错,我马上把你扭送去街道,写检讨,在大街上朗读。”
李婆子蔫了。
并非是她怕丢人。
而是她不会写字。
“怎么回事儿,你们谁说。”杨贵从裤兜里掏出一本卷成圆筒的本子,又从衬衫口袋里取下钢笔,架势相当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