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站的灯光忽明忽灭，陈鑫拧开油罐车的出油阀时，油管“咕咚”一声吐出油柱，溅在警车油箱口泛起泡沫。马风宇蹲在一旁帮着扶管，手还在发颤，刚才被丧尸堵在车里的恐惧没完全散去，时不时瞟向便利店漆黑的入口。
“天凯，把急救包拿来。”杨振平扯了扯被血渍黏住的袖口，刚才劈丧尸时溅了一身黑血，这会儿才觉出黏腻的恶心。王天凯应声从警车里翻出急救包，左臂的伤口刚用布条勒住，血已经浸透了两层布，他咬着牙给自己撒碘伏，疼得额头冒冷汗。
时敬发靠在加油机上擦拭弩箭，金属箭头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三公里骑行耗尽了大半体力，刚才那几箭几乎是凭着本能射出的。“鑫哥，这警车油箱见底了，油罐车剩的油够咱们跑段日子了。”他掂了掂手里的箭，“就是弹药得省着用，弩箭没剩几支了。”
陈鑫盯着油表跳满最后一格，“咔”地关上阀门：“够撑到下座城就行。先把警车灌满，再弄几个油桶备着。”他踢了踢脚边的铁皮桶，是从便利店里翻出来的空桶，“马风宇，你去把车里的水和吃的搬下来，动作快点。”
马风宇慌忙应着，刚跑两步又缩回来：“鑫哥，那便利店里……不会有东西吧？”
“有也被你刚才锁在车里的动静引出来了。”陈鑫拎起工兵铲往便利店走，“我去看看，你们抓紧时间弄油。”
便利店的玻璃门碎了一半，货架歪七扭八地堵着路，地上散落着过期的零食包装。陈鑫用铲子拨开碎玻璃，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收银台——没人，只有台收款机被砸得稀烂。他在后排货架找到几箱未开封的矿泉水，扛了两箱出来时，杨振平已经把三个油桶灌满了。
“天快黑透了。”杨振平抬头看了眼天色，西边最后一点晚霞被乌云吞了，风里卷着股土腥味，“得找地方落脚。”
陈鑫把水扔进警车后备厢：“往前三公里有片烂尾楼，去年路过时见过，框架起来了没封顶，好歹能挡挡风雨。”他拍了拍车门，“上车，争取天黑前到。”
警车刚拐出加油站，时敬发突然指着后视镜：“后面好像有动静。”
陈鑫猛踩油门，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三只丧尸正摇摇晃晃追出来，被夜色拉成模糊的黑影。“不用管，跑不过车。”他打了把方向盘，车子碾过路边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王天凯靠在后座上，用绷带把胳膊缠得紧紧的：“那烂尾楼结实吗？别半夜塌了。”
“塌不了，钢筋混凝土的架子，就是没装窗户。”陈鑫盯着前方的路，车灯劈开越来越浓的暮色，“总比在车里蜷着强，至少能站直身子。”
车子开了不到十分钟，路边就出现了几栋灰扑扑的水泥建筑。没有外墙，没有门窗，裸露的钢筋像枯骨似的戳向夜空，正是陈鑫说的烂尾楼。周围的荒草长到半人高，被车灯一照，像无数晃动的鬼影。
“就在这儿停。”陈鑫把车拐进烂尾楼之间的空场，车头对着来路，“杨振平，你跟我进去看看；时敬发，守着车和天凯；马风宇，把油桶和水搬下来。”
烂尾楼的一楼积着厚厚的灰尘，脚踩上去陷出半寸深的脚印。陈鑫用手电筒照了照，空旷的空间里堆着些废弃模板，墙角结着大片蛛网，没发现丧尸的踪迹。“选这儿，”他指了指靠近楼梯口的位置，“视野开阔，有情况能上二楼。”
众人把东西搬进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杨振平找了些干燥的木板，用打火机点着堆成火堆，跳动的火苗把影子投在粗糙的墙面上，忽大忽小。马风宇缩在火堆旁，抱着膝盖啃压缩饼干，眼睛时不时瞟向黑洞洞的门口。
“轮流守夜，两小时一班。”陈鑫把工兵铲靠在墙边，“我第一班，杨振平第二班，时敬发后半夜，天凯伤着，马风宇……你跟着时敬发打盹，别添乱。”
马风宇连忙点头，不敢多嘴。
王天凯靠在背包上，伤口的疼渐渐变成钝痛，他看着火堆旁的几个人，突然低声说：“刚才在路口，要不是你们……”
“说这没用。”杨振平打断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板，“活着就行。”
时敬发把弩箭摆在身边，弩弦扣上了箭：“后半夜最容易犯困，我得眯会儿。”
陈鑫走到门口，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外面的风声穿过钢筋缝隙，呜呜地像哭腔。远处隐约传来丧尸的嘶吼，被夜色揉得支离破碎。他摸了摸腰间的霰弹枪，枪身冰凉，和这栋烂尾楼一样，透着让人不安的寒意。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火星窜起来又落下。陈鑫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连颗星星都没有。他不知道这烂尾楼能不能撑过今晚，也不知道明天该往哪走，只知道必须醒着，必须盯着门口——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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