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D市的天空。小区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却照不亮人们脸上日益浓重的不安。
陈鑫刚刚把最后一箱矿泉水搬进次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脱了T恤,赤着膊,露出常年锻炼的匀称肌肉线条,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次卧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各种物资堆得像座小山,空气中弥漫着罐头和压缩饼干混合的、略显干燥的气息。
他站在物资堆前,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但更多的焦虑却像潮水般涌来。这些东西,够他一个人撑上两三个月,可如果加上王天凯、时敬发,甚至马风宇……恐怕撑不了一个月。
而且,食物只是生存的基本需求。水、药品、安全的住所、抵御危险的武器……还有最重要的——信息。现在他对这场“传染病”的了解,还仅限于网络上那些碎片化的猜测和CDC语焉不详的发布会,具体的传染性有多强?症状到底是什么?有没有什么有效的防护措施?这些关键信息,他一概不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陈鑫眉头一皱,这个时间点,会是谁?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顿时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杨振平,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汗水,额前的头发都被浸湿了,贴在脑门上。他身后的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陈鑫赶紧打开门:“老弟?你咋又回去了?不是让你在这儿住吗?”
“嘿嘿,鑫哥,我寻思着超市抢得那么凶,估计今晚大家都吃不上热乎饭了。”杨振平把保温桶举到陈鑫面前,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回车库那边,用小电锅炖了锅酱肉,给你送点过来。这玩意儿抗饿,吃起来还香。”
他一边说,一边把保温桶往屋里拎,刚走进客厅,一股浓郁的肉香就弥漫开来。那是用酱油、冰糖、八角、桂皮慢炖出来的醇厚香气,带着微微的甜意,在这充斥着焦虑和不安的夜晚,显得格外诱人。
陈鑫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从下午到现在,光顾着囤物资和胡思乱想,还没正经吃过东西。
“你还特意回去做了?”陈鑫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惦记着给他送吃的。
“嗨,顺手的事儿。”杨振平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桶酱色浓郁的五花肉,肥瘦相间,油光锃亮,上面还点缀着几颗炖得软烂的鹌鹑蛋,“我那小单间里啥都有,锅碗瓢盆齐全,平时就爱自己琢磨点吃的。”
他盛了一大碗递给陈鑫:“鑫哥,快尝尝,我特意多炖了一个小时,保证入口即化。”
陈鑫接过碗,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软糯的肉质带着恰到好处的嚼劲,咸甜适中的酱汁在口腔里化开,瞬间驱散了之前的紧张和疲惫。他忍不住赞道:“行啊老弟,你这手艺,比饭馆里的还地道!”
“嘿嘿,好吃就多吃点。”杨振平自己也盛了一碗,蹲在地上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我刚才回去的时候,小区里更乱了,好多人扛着行李箱往外走,说是要回乡下老家躲躲。还有人在楼道里吵架,好像是因为抢车位。”
陈鑫的心沉了一下:“你家车库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我那车库在负一楼,挺偏的,就听到上面吵吵嚷嚷的。”杨振平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对了,我老板刚才又给我打电话,说店里彻底没人了,让我不用过去了,给我放几天假。”
“放几天假?”陈鑫放下筷子,“他没说为啥?”
“没说,就说等通知。”杨振平摇了摇头,“我猜啊,可能是怕真封城吧。”
陈鑫沉默了。连饭馆都没人去了,说明恐慌已经蔓延到了相当程度。
他看着杨振平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老弟,”陈鑫开口道,“你今晚别回车库了,就在我这儿住吧。”
杨振平正夹着一块肉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圆脸上满是疑惑:“啊?在这儿住?为啥啊?我那车库也挺好的,还能看家呢。”
“你那车库就一个小窗户,通风差,而且在负一楼,万一真出事了,跑都不好跑。”陈鑫认真地说,“我这房子在12楼,视野开阔,楼道就一个进出口,容易防守。你在这儿住,比在车库安全。”
“出事?能出啥事啊?”杨振平还是不太明白,“不就是个传染病吗?戴口罩不就完了?”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陈鑫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翻出之前存的那些论坛截图和CDC发布会的片段,递给杨振平,“你自己看吧,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传染病。”
杨振平放下碗,接过手机,一张张地翻看。他文化程度不高,看不太懂那些专业术语,但那些模糊的视频、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和网友们恐慌的评论,还是让他脸色渐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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