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婧嬅将绣好的蝴蝶帕子收进锦盒时，檐角的铜铃突然被风撞得叮当作响。春桃抱着刚浆洗好的旗装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委屈，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 于婧嬅放下锦盒，见她袖口沾着泥渍，发间还缠着根草屑。
春桃咬着唇瓣，半天才能说出话：“方才去浣衣局取衣裳，刘嬷嬷院里的张管事故意刁难，说…… 说咱们院里的衣裳料子太差，不配用新皂角，还推了奴婢一把，让奴婢在泥地里摔了跤。”
于婧嬅指尖一顿。这张管事是刘嬷嬷的远房侄子，仗着嫡姐院里的势，在府里向来横行。前几日刘嬷嬷刚在她面前服软，这张管事就跳出来找茬，明摆着是没把她这个侧出格格放在眼里。
“衣裳呢？” 她声音平静无波。
“被…… 被张管事扣下了，说要让奴婢把这月的份例银子送过去才肯给。” 春桃越说越气，眼泪掉了下来，“咱们院里的份例本就比大小姐少，哪有多余的银子给他？”
于婧嬅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苏嬷嬷教的规矩里，有一条是 “事不过三”。刘嬷嬷嚼舌根，张管事扣衣裳，这已经是第二次挑衅了。若是再忍，往后只会被人当成软柿子捏。
“春桃，去取我的玉牌。” 她走到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个巴掌大的羊脂玉牌，上面刻着个 “于” 字，是阿玛赏的，凭此牌可调动府里的下等仆役，“咱们去浣衣局走一趟。”
春桃愣了愣：“格格，您要亲自去？张管事那人粗鄙得很，怕是会冲撞了您。”
“冲撞？” 于婧嬅掂了掂手中的玉牌，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
浣衣局在府西角，离主院最远。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呵斥声。张管事正叉着腰站在石阶上，手里拎着件藕荷色的旗装，正是于婧嬅前几日穿的那件。
“不过是个侧出的格格，也配穿这么好的料子？我看给院里的狗做个垫子还差不多！” 他身边的几个小丫鬟跟着哄笑，手里的木槌敲得洗衣石砰砰响。
于婧嬅站在门内，冷冷看着这一幕。那藕荷色旗装是额娘特意给她做的，领口还绣着她亲手绣的兰草，此刻却被张管事扔在泥水里踩着。
“张管事好大的威风。” 她缓缓迈步进去，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浣衣局瞬间安静下来。
张管事回头见是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副谄媚又轻蔑的笑：“原来是二格格，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让春桃来就行了。”
“我的人，我的衣裳，自然要亲自来取。” 于婧嬅目光扫过泥水里的旗装，“只是不知这衣裳犯了什么错，要受这般折辱？”
张管事脸上的笑僵了僵，梗着脖子道：“回格格，这衣裳料子太次，污了浣衣局的水，按规矩得罚……”
“规矩？” 于婧嬅打断他，从袖中取出玉牌，高高举起，“府里的规矩是，以下犯上者，杖二十，逐出府门。张管事，你扣我衣裳，辱我丫鬟，算不算是以下犯上？”
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张管事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知道这玉牌的分量，那是主子才能持有的信物，凭此可先斩后奏。
“格…… 格格误会了，小的只是跟春桃姑娘开个玩笑。” 他慌忙把脚从旗装上挪开，手忙脚乱地去捡，“这就给您把衣裳洗干净……”
“不必了。” 于婧嬅看着那件沾满泥污的旗装，眼神冷得像冰，“一件衣裳罢了，本格格还赔得起。但张管事冲撞主子的罪，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看向浣衣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几个婆子：“你们谁是这里的掌事？”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连忙上前：“回格格，老奴是。”
“张管事以下犯上，按规矩该如何处置？” 于婧嬅问道。
老妇人偷瞄了眼张管事，嗫嚅道：“按…… 按规矩，是该杖二十，逐出府门。”
“那就照规矩办。” 于婧嬅语气不容置疑，“春桃，去叫护卫队的人来，亲眼看着他受罚，若是少了一杖，唯你是问。”
张管事吓得 “扑通” 跪下，连连磕头：“格格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刘嬷嬷…… 刘嬷嬷是我姑母，求格格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
“大小姐？” 于婧嬅冷笑一声，“你在羞辱我衣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大小姐的面子？嫡庶有别不假，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今日我不治你，往后府里的规矩，还有谁会放在眼里？”
护卫队的人来得很快，都是阿玛从军营里挑来的老兵，最是敬重规矩。两个护卫架着张管事往刑房拖，他的哭喊声响彻整个西角院，却没人敢来求情。
于婧嬅看着他被拖走，才对那老妇人道：“把我院里的衣裳包好，送到我院里。往后浣衣局再有人敢刁难，直接报给苏嬷嬷。”
“是，是，老奴记下了。” 老妇人连连应着，手脚麻利地去收拾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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