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梅枝上凝着冰棱,像串倒挂的剑。瑶珈将那片干枯的马齿苋压在祭文碎片下,晨光透过窗棂,在 “八阿哥笔迹” 几个字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 这是解开猜忌的钥匙,她却故意让春桃把碎片 “不小心” 扫到东宫的方向,扫帚划过青砖的声响,轻得像声叹息。
太子的奶娘捡到碎片时,指甲缝里还沾着炭火的灰。昨夜太子砸碎了第三只玉碗,瓷片里混着张字条,是瑶珈让人塞进来的:“祭文有假,若太子殿下信得过臣妾,可共同查明真相。” 字迹模仿的是淑嫔的,柔得像团棉花,却能裹住最锋利的针。
化解的第一步,藏在副不起眼的绣品里。瑶珈让兰贵人给太子送了幅 “兄弟同心” 的十字绣,针脚歪歪扭扭,是永瑞和安儿一起绣的,两个小人的手紧紧拉着,脚下的马齿苋长得郁郁葱葱。太子的剑刚拔到一半,看见绣品角落的小字 “瑞儿盼哥哥教射箭”,忽然把剑扔在地上,剑穗扫过绣品,留下道浅浅的痕。
“告诉婉贵妃,” 太子的声音比案上的冰茶还冷,却让奶娘把绣品挂在床头,“本太子没时间教她儿子,让他自己练去。” 但瑶珈知道,这挂起的动作,就是猜忌松动的迹象,像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
针对四阿哥的猜忌,瑶珈的化解藏在账本的褶皱里。镶黄旗的军需清单被她重新批注,在 “兵器数量” 旁用红笔标着 “与兵部存档一致”,又让人把完颜?鄂伦岱的家书抄录一份,特意标出 “臣妹训诫兄长,勿干朝政”,通过李德全的手,悄悄放在康熙的御案上。
“娘娘这是在自缚手脚,” 刘嬷嬷看着账本上的批注,心疼得直皱眉,“若连自家兄长都约束成这样,将来谁还敢帮咱们?”
瑶珈正给永瑞的竹弓缠绒布,箭头的软绒蹭着孩子的手心,暖得像团春阳:“越是有人盯着,越要干净得像块玉。你看这竹弓,裹了绒布才不会伤着人,咱们也是一样。” 她忽然让春桃取来匹云锦,颜色素得像未染的棉,“给弘晖做件袄子,就说是瑞儿谢他那日救命之恩。”
这袄子送到四阿哥府时,弘晖正在练箭,箭靶的红心被涂成了承乾宫的模样。看见袄子上绣的马齿苋,他忽然把箭往地上一扔,袄子的领口蹭过箭簇,留下道白痕 —— 那是永瑞特意让绣娘留的,像道无声的歉疚,也像种无害的示弱。
朝臣的猜忌,被瑶珈化作场无声的演示。早朝后的宫道上,镶黄旗的老兵跪在雪地里,捧着当年防疫时瑶珈亲手包扎的伤口,溃烂处早已长出新肉,疤痕像朵绽开的花。“我等戍守边关,” 老兵的声音在寒风中抖得像片枯叶,“只为护驾,不为谋逆!婉贵妃若有私心,何必救我等贱命?”
这画面被康熙的眼线画成图,摆在御书房的案上。弹劾完颜家族的御史看见图时,正往奏折上添 “私通蒙古” 的罪名,笔尖忽然顿住,墨滴在纸上晕开,像块洗不掉的污点 —— 老兵的疤痕里,还留着马齿苋的汁液,与当年太医院的记录分毫不差。
最精妙的化解,在太液池的冰面上。永瑞的风筝线又被太子的缠住,这次他没扯,反而把自己的线往太子那边送,两只风筝在天上转着圈,像对嬉戏的鸟。“太子哥哥,” 永瑞的喊声裹着冰碴子,“你看它们多好,不打架。” 他忽然松开手,自己的风筝顺着风势飞走,线轴在冰上滚出老远,“我把风筝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太子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线轴捏得咯咯响。但当永瑞的风筝坠落在冰面时,他还是让人捡了回来,风筝上的马齿苋被冻得发硬,像片倔强的绿。这画面被康熙看在眼里,龙袍的金线在冰上投下温暖的影:“瑞儿这孩子,比你们都懂‘化’字。”
化解的深处,是对人心的精准拿捏。瑶珈把那柄镶金的玉如意送到太后宫里,如意的裂痕处被她用朱砂点了点,像颗跳动的红心:“太后您看,这裂痕就像人心,点上朱砂,倒像朵花了。” 她忽然话锋一转,“瑞儿说,想给太子哥哥赔罪,学他最爱吃的杏仁酥。”
太后的佛珠在指间转得轻快,看着玉如意上的 “花”,忽然对李德全说:“让御膳房的师傅去承乾宫,教瑞儿做杏仁酥,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这是给了瑶珈个台阶,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太后还护着这对母子。
四阿哥的眼线在承乾宫外蹲了三日,只看见永瑞跟着师傅揉面团,面粉沾得满脸都是,像只刚滚过雪堆的小猫。弘晖来送袄子时,永瑞往他嘴里塞了块没烤好的酥饼,面渣掉在两人的衣襟上,像撒了把碎星。“阿玛说你……” 弘晖的话没说完,就被酥饼噎住,永瑞拍着他的背,笑得露出缺牙,像株没心没肺的向日葵。
这场景被画成图,四阿哥的朱笔在图上圈了个圈,却没写批注。他忽然让人把江南的账本收了起来,那些 “完颜家族私藏龙袍” 的记录,被压在最底层,上面盖了块镇纸,刻着 “静观其变”—— 瑶珈的无争,比任何辩解都有力,让他的猜忌像挥空的拳头,落不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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