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艾草香刚换过第三茬,后宫的暗流就顺着地砖的缝隙渗了进来。瑶珈正对着安胎药方核对药材,刘嬷嬷捧着个锦盒进来,盒盖的鎏金在晨光里泛着刺眼的光 —— 是惠妃的妹妹,新封的兰贵人送来的,里面躺着支银质的安胎针,针尖还沾着些透明的液珠。
“娘娘,” 刘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腹在针尾的 “纳兰” 二字上蹭了又蹭,“这针…… 李太医说,里面掺了麝香!”
瑶珈的指尖捏着药方的一角,“杜仲” 二字被指甲掐得发皱。她忽然想起冷宫墙角的烧纸灰,惠妃的旧人念叨的 “该来的总会来”,原来不是预言,是宣战。这针哪是安胎,分明是催命符,想借着 “姐妹情深” 的由头,让她悄无声息地滑胎。
“春桃,” 她将银针扔进炭火盆,火苗舔舐着金属的声响像条被烫到的蛇,“把这锦盒送到养心殿,告诉皇上,兰贵人的心意,臣妾领了。”
养心殿的回话来得比预想中快。李德全带来的不仅是康熙的朱批 “兰氏善妒,禁足”,还有串东珠手链,每颗珠子都刻着极小的 “安” 字。“皇上说,” 他的声音压得比药碾子还低,“让娘娘别忧心,宫里的事,他都替您盯着呢。”
瑶珈抚摸着东珠的凉润,忽然明白康熙的用意。禁足兰贵人是做给所有人看的,这串珠子却是给她的定心丸 —— 无论后宫如何波诡云谲,他都会护住这胎孩子。只是这份护佑,像层裹着蜜糖的铠甲,温暖之下,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德妃的赏赐在午后抵达,是个白玉棋盘,棋子用和田玉雕琢,黑子温润如墨,白子剔透似雪。随棋送来的纸条上,只有 “闲来无事,可对弈” 六个字,笔迹却比往日用力,纸背的折痕深得能割破手指。
瑶珈捏起颗黑子,指尖的温度让玉质微微发烫。这棋盘哪是消遣用的,分明是在邀她共商局势 —— 兰贵人的动作,说不定也有八阿哥余党的影子,她们的同盟,需要借着棋局再加固些。她让春桃取来副新的棋谱,在 “双活” 的定式旁,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圈。
淑嫔的小禄子又来了,这次没带小米粥,而是揣着个油纸包,里面是片晒干的胎盘。“我家主子说,” 小太监的脸涨得通红,头埋得快碰到金砖地,“这是她生安儿时,偷偷留下的,说是能稳固胎气,比什么补药都管用。”
瑶珈的指尖拂过那片干硬的胎盘,忽然想起淑嫔襁褓上依偎的两个小身影。失宠的女子能拿出这样私密的东西,是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了她身上。她让刘嬷嬷取来支赤金步摇,上面的红宝石通透如血:“替我谢谢淑嫔妹妹,这步摇让小禄子戴着,往后在宫道上,也没人敢欺负他。”
小禄子的眼泪掉在步摇的金链上,叮当作响的声音里,藏着如释重负的感激。瑶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忽然对春桃道:“去景仁宫的偏殿多派些侍卫,就说…… 本宫怕安儿孤单,让他们多照看着点。”
慈宁宫的赏赐在黄昏时分送到,是个紫檀木佛龛,里面供奉的送子观音,眉眼竟与瑶珈有七分相似。送旨的嬷嬷这次没提 “养在慈宁宫” 的话,只是盯着她的小腹,笑容里的褶皱都藏着算计:“太后说,让娘娘每日抄遍《心经》,求菩萨保佑龙裔平安。”
瑶珈接过佛龛时,指腹触到观音底座的暗格,里面藏着张纸条,是太后的笔迹:“若为皇子,可请封‘荣’字,承继大统之意。” 她忽然笑了,这哪是求平安,分明是在提前给孩子定名分,想把他绑在慈宁宫的战车上。
“替本宫谢太后恩典。” 她将《心经》放在佛龛旁,朱砂笔悬在纸上方,“告诉太后,臣妾每日都会抄经,只是这孩子的名分,该由皇上定夺。”
嬷嬷的脸色僵了僵,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时,裙角扫过门槛的声响,像道没说出口的威胁。
夜幕降临时,小石头带来个更惊人的消息:八阿哥在宗人府里,用指甲在墙上刻满了 “龙裔” 二字,还让看守的侍卫带话,说 “想见婉妃娘娘最后一面,有要事相告”。
“要事?” 瑶珈的指尖在窗棂上轻轻一划,寒霜凝结的冰花裂开细纹,“他是想借着‘最后一面’的由头,让人在本宫面前做手脚,好让皇上觉得,是臣妾与他勾结,故意保下这胎孩子。”
刘嬷嬷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可怎么办?若是皇上信了他的话……”
“皇上不会信。” 瑶珈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他比谁都清楚,八阿哥的心思。”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副白玉棋盘上,“让德妃姐姐的人,在宗人府‘多加关照’,别让八阿哥再有机会传消息出来。”
第二日清晨,太医院的李太医带来个消息,说菊答应在浣衣局 “不小心” 掉进了冰水里,高烧不退,怕是活不成了。“兰氏说,” 他的声音带着后怕,“是菊答应自己想不开,念叨着‘对不起婉妃娘娘’,才跳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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