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盆里的云锦燃尽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瑶珈坐在案前,看着那本被小莲篡改的账册,忽然提起朱笔,在 “宫规第十七条” 下重重画了道红线 ——“私藏公物者,杖二十,贬至冷宫”。
刘嬷嬷端着铜盆进来,水面映出她鬓边新增的白发:“娘娘一夜没睡?兰氏在柴房里哭闹了半宿,说要见您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顿了顿,“老奴看她可怜,给了碗热粥。”
瑶珈放下朱笔,指尖在 “二十杖” 三个字上轻轻一点。这数目比宫规少了十杖,却足够让一个年迈的嬷嬷记一辈子。“让她见。” 她起身时,凤袍的拖尾扫过散落的账册,发出细碎的声响,“但要在所有宫人面前见,让她们都看看,背叛本宫的下场。”
巳时三刻,承乾宫的宫人齐集庭院。梧桐树下摆着张长凳,是行刑用的。兰氏被两个小太监架着过来,青灰色的宫装沾满了柴房的草屑,头发乱得像堆枯草。她见到瑶珈,忽然挣脱束缚,扑过去想抓住凤袍的衣角,却被春桃拦住。
“婉妃娘娘饶命!” 兰氏的哭喊在庭院里回荡,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老奴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老奴伺候过三任主子的份上,放了老奴吧!”
瑶珈的目光扫过围观的宫人,春桃攥着刑具的手在发抖,张厨子的妻子红着眼圈,连平日里最胆大的小石头,都垂下了眼睑。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晰得像晨露滴落:“你们都听着,本宫执掌承乾宫,向来赏罚分明。有功者,本宫绝不会亏待;有错者,也别想蒙混过关。”
她指着兰氏,语气陡然转厉:“兰氏,你在承乾宫当差三十余年,本该是新人的表率,却勾结外人,盗取公物,按宫规,当杖三十,发往宁古塔为奴。”
兰氏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儿子还在宁古塔……”
“正因你有儿子,” 瑶珈打断她,“才更该知道什么是‘规矩’。今日本宫减你十杖,贬去浣衣局搓洗衣物,永世不得晋升。” 她转向行刑的太监,“动手!”
木板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一声比一声刺耳。兰氏的惨叫声渐渐变成呜咽,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围观的宫人面如土色,有几个年轻的宫女吓得捂住了脸,却没人敢出声求情。
杖刑结束后,瑶珈让小太监将兰氏拖到浣衣局门口,用铁链锁在井边的石柱上。“让她在这里晾三个月,”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每天看着别人干活,想想自己错在了哪里。”
处理完兰氏,她又让人把小莲从冷宫带回来。小姑娘穿着灰扑扑的囚服,比昨日憔悴了许多,见到瑶珈,“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你可知罪?” 瑶珈的目光落在她磨破的布鞋上,那是水疫期间,她让人给小莲做的新鞋。
小莲的眼泪掉在地上,晕开细小的湿痕:“奴婢知罪!求娘娘饶了奴婢的爹娘,他们真的不知道奴婢做的事……”
“你的罪,不在于盗取云锦,” 瑶珈蹲下身,指尖轻轻抬起小莲的下巴,“而在于辜负信任。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但念在你是被胁迫的,本宫饶你爹娘不死,只是以后,他们再也不能踏入京城半步。”
小莲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谢娘娘恩典。” 她重重一叩首,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奴婢愿意受罚,只求娘娘照顾好我爹娘。”
瑶珈站起身,对小石头道:“把她带去御花园,罚她修剪三个月的蔷薇。记住,每天只能给一碗水,半个窝头。”
这个惩罚比杖刑更折磨人。盛夏的日头毒辣,修剪带刺的蔷薇极易伤手,再加上严苛的饮食,足以让一个娇弱的宫女脱层皮。但围观的宫人们都松了口气 —— 至少保住了性命,比兰氏的下场好太多。
傍晚时分,德妃派人送来一碟精致的点心,是四阿哥府的厨子做的。送礼的太监笑着说:“德妃娘娘说,婉妃娘娘今日立规矩,真是大快人心,让小的给您送些点心,压压惊。”
瑶珈看着那碟点心,忽然想起兰氏袖中那枚四阿哥府的银锭。她笑了笑,让春桃取来两匹普通的绸缎:“替我谢德妃娘娘,这点心本宫收下了。这两匹布,就当是还了上次药材的人情。”
太监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却还是恭敬地接过绸缎,躬身退下。刘嬷嬷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娘娘这是…… 要与永和宫划清界限?”
瑶珈拿起块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点心的甜香里带着淡淡的杏仁味,是她素来喜欢的口味,此刻却觉得有些发腻。“不是划清界限,” 她的声音很轻,“是让她知道,承乾宫的规矩,谁也不能破。”
夜深人静时,瑶珈坐在灯下,看着新修订的宫规。上面除了原有的条款,还添了些她自己定的规矩:“宫人之间不得私相授受财物”“领用物品需双人签字”“每月初一,所有宫人集中学习宫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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