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太后的寿宴还有三日，承乾宫就已经忙得像口沸腾的大锅。刘嬷嬷指挥着小太监们挂红灯笼，春桃带着宫女们熨烫寿宴穿的宫装，连张厨子都系着围裙，在小厨房里叮叮当当地试做寿桃，甜香顺着风飘出老远。
瑶珈坐在绣绷前，指尖拈着最后一根金线，将凤凰的尾羽收针。这幅赶制了半个月的《百鸟朝凤图》，终于在今日清晨完工。阳光透过云母窗，照在绣品上，金线绣成的凤凰在光线下泛着流动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绸缎，翱翔九天。
“娘娘，您看这珠子缝在这里行不行？” 春桃捧着个锦盒，里面是康熙赏的大东珠，颗颗圆润饱满，是给凤凰点睛用的。
瑶珈接过东珠，用银簪小心翼翼地将它缝在凤凰的眼窝处：“偏左一点，显得更有神。” 她的目光落在凤凰翅膀下那片不起眼的云纹上 —— 那里用银线绣着 “万寿无疆” 四个字的暗纹，是母亲教她的绝技，只有在特定的光线下才能看清。
刘嬷嬷匆匆进来，手里攥着张红纸，上面是各宫准备的寿礼清单：“德妃娘娘备了套玉如意，端嫔送了匹云锦，连冷宫的惠妃，都让人递了张寿帖，说是亲手写的‘寿’字……”
“哦？” 瑶珈的指尖在东珠上轻轻一捻，“她倒是有心了。” 她知道惠妃在冷宫绝不会安分，这张寿帖背后，定藏着什么猫腻。
“老奴已经让人查了，” 刘嬷嬷压低声音，“那寿帖是用胭脂写的，里面掺了些奇怪的粉末，闻着像…… 像八阿哥府里特有的迷迭香。”
瑶珈的心猛地一沉。迷迭香虽无毒，却能让人头晕目眩，若是在寿宴上让太后闻到，后果不堪设想。她忽然想起淑嫔送来的那张字条，周总管与胡商交易的 “药” 里，就有这种迷迭香制成的香料。
“把那寿帖收起来，” 瑶珈的声音冷得像冰，“别让任何人靠近。” 她转向春桃，“去告诉小石头，让他盯紧惠妃宫里的人，看看她们最近和谁来往。”
春桃刚要走，就见小太监匆匆跑来：“娘娘，淑嫔宫里的小禄子求见，说是有急事。”
瑶珈心中一动，让小禄子进来。小禄子跪在地上，怀里揣着个油纸包，脸色苍白得像纸：“我家主子说，这是从周总管的贴身荷包里掉出来的，让、让奴才务必交给娘娘。”
油纸包里是片干枯的叶子，散发着淡淡的迷迭香，叶梗上系着根红绳，和惠妃寿帖上的红绳一模一样。瑶珈捏着那片叶子，忽然明白 —— 惠妃的寿帖，定是周总管在背后指使，想借寿宴发难。
“你家主子还好吗？” 瑶珈的声音缓和了些，想起淑嫔还怀着身孕，在景仁宫那个冷地方，怕是日子不好过。
“主子说、说夜里总抽筋，” 小禄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想请娘娘赏些钙片……”
瑶珈的心揪了一下。钙片是宫里的稀罕物，只有皇上和太后才能用。她从妆匣里取出个小瓷瓶，里面是康熙赏的钙片，递给小禄子：“让你家主子每日吃一片，别过量。” 她顿了顿，“告诉她，寿宴那日，我会想办法让她出来透透气。”
小禄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刘嬷嬷看着那片迷迭香叶，眉头拧得像团乱麻：“娘娘，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惠妃的奸计得逞吧？”
瑶珈将迷迭香叶放进个小瓷瓶，盖紧盖子：“她想借寿宴闹事，我偏不让她如愿。” 她走到窗前，望着慈宁宫的方向，“去准备些艾草，越多越好，让张厨子在寿宴的汤里多放些，艾草能解迷迭香的气。”
接下来的两日，承乾宫的气氛愈发紧张。小厨房的烟囱从早到晚冒着烟，张厨子按着瑶珈的吩咐，熬了一大锅艾草汤，香气弥漫了整个庭院。宫女们则忙着缝制香囊，里面装着艾草和薄荷，说是给太后和各位嫔妃安神用的。
寿宴前一日，德妃忽然来访。她看着瑶珈绣的《百鸟朝凤图》，连连赞叹：“妹妹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凤凰栩栩如生，怕是要艳压群芳了。”
瑶珈笑了笑：“姐姐过奖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她将那片迷迭香叶递给德妃，“姐姐看看这个。”
德妃接过叶子，闻了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是迷迭香！惠妃想干什么？”
“她想在寿宴上动手脚，让太后头晕目眩，嫁祸给我们。” 瑶珈的声音平静，“我已经让张厨子准备了艾草汤，还做了些香囊，应该能化解。”
德妃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还是妹妹细心。我已经让人在慈宁宫的香炉里，偷偷放了些檀香，也能压制迷迭香的气。” 她顿了顿，“四阿哥那边也准备好了，寿宴那日会多带些侍卫，以防万一。”
瑶珈心中一暖。她知道，德妃这是在向她示好，也是在为四阿哥铺路。在这深宫之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的同盟，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变得越来越坚固。
送走德妃，瑶珈坐在灯下，最后检查了一遍《百鸟朝凤图》。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凤凰的眼窝处，东珠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有了生命。她忽然想起父亲信里的话：“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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