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养出来卖不掉,反而成了百姓的负担,引发怨气。
沈嘉岁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销路?常县令多虑了。你可知我手下如今有多少工人?挖煤的、修路的、工坊的,加上县衙原有吏员兵丁,每日数千人张嘴吃饭。我早有规定,凡我手下做工者,每日两餐,必有一餐见荤腥!光是这一项,每日需消耗多少肉食?”
她顿了顿,看着常县令惊讶张大的嘴,继续道:“新昌本地及周边市镇的肉源,早已被我派人搜罗一空,价格也水涨船高。即便如此,供应也日渐吃紧。未来随着工坊扩大,人手只会更多,内部需求都难以满足,何愁销路?养出来的鸡鸭猪,只要符合要求,县衙按市价统一收购,有多少,我要多少!”
常县令彻底呆住了,嘴巴半天没合拢。
他只知道县主在大力招工,却没想到她竟给所有工人定下了“每日必见荤腥”的规矩!
这手笔…这魄力…这花费,他咂咂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又被一股莫名的激动取代。
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工人看县主的眼神,充满了死心塌地的忠诚了。
这位县主,不仅敢想敢干,更舍得下血本!
她是在用实打实的银子,买人心,买未来啊!
“县主深谋远虑!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常县令回过神来,深深一揖。
“嗯。”沈嘉岁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既如此,购买第一批鸡仔、鸭苗、猪崽的事情,就劳烦常县令了。选健壮好养活的,数量先按一千户的规模准备。银子,就用你抬来的这些。”
“是!下官遵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县主所托!”常县令挺直腰板,声音洪亮,仿佛领了军令状。
沈嘉岁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转身,目光投向城外那片刚刚划定的安置区方向。
夕阳的余晖给新昌县城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远处,依稀传来流民们搭建窝棚的叮叮当当声,还有后厨方向飘来越来越浓郁的饭菜香气。
……
常县令办事麻利,没过几日,几大车小鸡小鸭和猪崽就送到了安置区外的空地上。
登记过的妇人们早早排起了长队,按着名册,忐忑又兴奋地领取家禽家畜。
大多数人都很保守,只敢领十几只鸡鸭,捧在怀里像捧着易碎的宝贝。
少数胆子大些、家里劳力多点的,才咬咬牙,牵走一两头小猪。
人群渐渐散去,鸡鸭的喧闹也低了下去。
这时,一个面容愁苦的老妇人,扶着旁边一个脸色蜡黄的年轻书生,犹豫着走到负责登记的管事面前。
管事认得她,是流民里带着生病儿子张尧的张母。
“管事老爷,”张母声音带着怯,“俺没登记,现在还能领猪崽不?俺想养一头。”
管事有些意外,看向她旁边病恹恹的张秀才:“大娘,养猪可费力气,也费粮食,还要地方圈着,味儿也大……”
“俺知道,俺知道!”张母连忙点头,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儿子的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俺有力气!俺不怕脏不怕累,俺家尧儿他身子骨弱,干不了重活,俺得给他、给俺自个儿找点营生。俺不会养,但俺可以学!俺一定用心学,把猪养得肥肥的!”
刚下马车准备看看发放情况的沈嘉岁,恰好听到了这番话。
她走过来,管事连忙行礼。
“县主,这位张大娘想补领猪崽。”管事回禀。
沈嘉岁看向张母和她身边低垂着头、气息微弱的张尧:“想养猪?”
“是,县主大人!”张母拉着儿子就要跪。
沈嘉岁虚扶了一下:“起来。想养,是好事。不会就学。管事,给她记上,挑一头健壮好养活的猪崽给她。回头让有经验的庄户教教她。”
“谢县主!”张母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涌了出来。张尧也挣扎着抬起头,对着沈嘉岁深深作揖。
看着张母小心翼翼牵走一头小猪,沈嘉岁目光扫过剩下的猪栏。
那里还挤着几十头小猪,无人问津。
气味确实不小,清理麻烦,喂养周期也长。
许多流民刚刚安顿,自顾不暇,对这“长期投资”望而却步。
沈嘉岁没说什么。
转身对燕回时吩咐:“回时,到时候让沈盛调几十个手脚麻利的,在安置区东头,平整一块地出来,开始建学堂。要一排房子,包括仓库、夫子歇息办公的地方,还有几间大教室。流民里有四五个木匠,都叫去,打制桌椅板凳门窗。”
“学堂?”燕回时微讶。
“嗯。扫盲。想在这片地上扎根,光有力气不够,得认字明理。”
……
八月底的日头依旧毒辣,但新昌县西边那片平整出来的试验田里,却蒸腾着令人欣喜的生机。
得益于数千流民和本地民夫优先抢修完成的水利水渠,清澈的河水正汩汩流入田垄。
一片青翠的禾苗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高度已经能到成人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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