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流民首领陈三石,被燕回时当众扭断脖颈,当场格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流民,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首领死了……
就这么像一只蝼蚁般被轻易弄死了。
“首领死了……”
“三石哥没了……”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失去了主心骨,流民们瞬间变成了一盘散沙。
许多人握着武器的手开始发抖,眼神涣散,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
“官军杀过来了!快跑啊!”混乱中,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刻意的煽动。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火星,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
靠近外围的流民率先崩溃,转身就朝着原野没命地逃窜,如同被惊散的羊群,互相推挤践踏,哭喊声响成一片。
官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溃散弄得有些发懵,但随即压力骤减。
眼看一场大溃逃就要形成,局面可能再次失控!
“跑?”一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燕回时随手将陈三石尚有余温的尸体如同丢垃圾般扔在脚下染血的泥地上。
他踏前一步,靴子正好踩在陈三石扭曲的脖颈处。这个动作,充满了绝对的武力威慑。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惶逃窜的身影:
“你们从北边逃荒而来,走了几千里路,死了多少亲人?就是为了饿死在这颍州城外的野地里?让豺狼野狗啃你们的骨头?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流民们大惊失色。
背井离乡的凄惨,沿途暴毙的亲人,啃树皮吃观音土的绝望……
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前路依旧是死!
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无数双充满恐惧、迷茫和痛苦的眼睛,迟疑地望向那个男人。
燕回时迎着这些目光,声音斩钉截铁:“放下锄头,蹲下。只要安分守己,不生事端,我,燕回时——新昌县主沈嘉岁的丈夫!以县主之名担保,开仓放粮,人人有饭吃!绝不让你们再饿死一人!”
新昌县主沈嘉岁。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
沈嘉岁在新昌乃至周边数县的名声极好,素来以仁慈宽厚体恤民情着称。
她的“活菩萨”之名,这些流民在逃荒途中也多有耳闻。
“真……真有饭吃?”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问了出来。
“我燕回时,言出必行!”燕回时目光如炬,“投降者,活!执械奔逃者,视为乱贼,格杀勿论!”
哐当!
一柄豁了口的锄头,从一个中年汉子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哐当!哐当!哐当……
锄头、钉耙、削尖的木棍、石块……甚至几把缴获来的腰刀……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如同被收割的麦秆,流民们佝偻着背,放下武器,抱着头,缓缓地蹲了下去。
夜风卷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吹动着燕回时染血的衣袍。
……
颍州府衙后堂,烛火被窗外灌入的风撕扯得东倒西歪,在墙壁上投下狂乱摇曳的暗影。
颍州州判那张保养得宜的胖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一拍身侧硬木茶几,震得杯盏叮当作响。
“燕回时!你好大的胆子!”州判的声音又尖又利,像钝刀刮过骨头,“永州的贱籍流民,饿疯了关我颍州何事?凭什么要我们颍州出粮出钱供养?他们算什么东西!”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燕回时脸上,仿佛要剜下块肉来,“你轻飘飘一句保证吃饱,粮食呢?你新昌县掏?还是指望府库?府库里那点陈粮,够填几千张嘴几天?啊?!”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坐在对面的袁知府脸上:“袁大人,您听听,这简直是胡闹!依下官之见,就该立刻派兵,把他们统统驱回永州!再敢靠近颍州边界,格杀勿论!这帮饿疯了的蝗虫,留下来就是祸害!”
袁知府端坐主位,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结。
他端起茶盏,却只是用杯盖一下下刮着浮沫,并未饮下。
“驱赶回去?王判官,永州大半已陷敌手,尸骸遍地,十室九空。你让他们往哪里去?回去喂刀,还是等着饿死在路边,再引发一场大疫?”
他抬眼,目光扫过燕回时,最终落在州判脸上,“人,已经聚在城外了。四千多,不是四百!饿极了的人,就是四千多头红了眼的狼。驱?你拿什么驱?颍州防务本就空虚,永州前线吃紧,能抽调的兵丁前几日已尽数调往北线!靠府衙这几十个差役去驱?那是逼着他们立刻造反!”
州判被噎得喉头一哽,脸皮抽搐了几下,还要再争,袁知府却已转向了燕回时:“燕县尉,你承诺在先。眼下,如何收场?四千张嘴,四千份口粮,从何而来?总不能真让他们把颍州城啃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