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昂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一瞥,虽然彻底吓退了翠兰在胡同口的蹲守,却未能浇灭这个乡下姑娘心中熊熊燃烧的、夹杂着恐惧与不甘的执念火焰。
被何雨昂当街“拒绝”的羞耻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自尊;而何雨昂那近乎完美的外在条件,尤其是王大妈无意中透露的“家底”和“背景”所代表的阶层跃迁可能,又如同最诱人的禁果,让她无法放弃。
恐惧与贪婪交织,最终催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她不能就这样算了!她要让何雨昂看到她的“真心”和“决心”!
翠兰的“战略”升级了。她不再满足于外围蹲守和托人递话这种“温和”的手段。她将目光投向了何雨昂偶尔会去处理事务的地方——
那个由周正国设立、代号“槐荫”、离四合院不远、伪装成普通民居的安全屋(对外挂着一个不起眼的“街道生产服务社第三联络点”的牌子)。这里虽然隐秘,但翠兰通过旁敲侧击从王大妈那里套话,加上几次尾随何雨昂,大致摸清了位置。
一个工作日的上午,天空阴沉沉的。何雨昂如同往常一样,步履沉稳地走进那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这里环境安静,人员精干,是“槐荫”小组的核心据点,负责接收、加密、传递何雨昂的指令,并处理执行层面的具体事务。
何雨昂刚在二楼那间只有简单桌椅和保密通讯设备的静室里坐下,还没来得及处理一份加急的海外电文,楼下就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一个年轻女声,带着浓重的乡音和不顾一切的哭腔,穿透了隔音并不算太好的楼板:
“让我进去!我要找何雨昂同志!何雨昂!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见见我!”
“哎!这位女同志!你不能进去!这里不是随便进的地方!” 这是门卫老张头焦急的阻拦声。
“我不管!我找何雨昂!他是我对象!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翠兰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泼辣。
何雨昂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渊的意志对这等低级的、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的骚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烦。他放下手中的电文,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掀起厚重的墨绿色窗帘一角。
楼下门口,翠兰正被门卫老张头和闻声赶来的“槐荫”小组副组长李建国拦着。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那件相亲时的碎花红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抹了廉价的雪花膏,试图掩盖因激动和睡眠不足而显得憔悴的面容。
她不顾形象地推搡着阻拦她的人,伸着脖子往楼里张望,脸上是混合着委屈、愤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何雨昂!你出来!我知道你在!你躲着不见人算什么男人?!我哪点配不上你了?!我翠兰是清清白白的贫农女儿!
一心一意想跟你过日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的哭喊声在安静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刺耳,引得附近几个办公室的窗户都悄悄打开了缝隙,好奇的目光探了出来。
李建国脸色铁青,又不敢对“群众”动粗,只能厉声呵斥:“这位女同志!请你自重!这里是工作单位!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何雨昂同志是在工作!你再这样扰乱秩序,我们就要通知街道革委会了!” 他试图用“革委会”吓唬她。
“通知啊!你们通知啊!” 翠兰反而更来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让革委会的同志来评评理!他何雨昂始乱终弃!玩弄贫下中农女儿的感情!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她充分发挥了农村妇女撒泼打滚的本事,声音凄厉,引来更多围观者。
楼上的静室里,何雨昂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这场闹剧。他体内的功德金光球依旧平稳流转,但灵魂深处那深渊本源的背景噪音,似乎因为这持续的、低劣的干扰而微微躁动,散发出更加冰冷的气息。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李建国的分机,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李副组长,五分钟内,清场。”
楼下的闹剧,最终还是被闻讯赶来的街道革委会两名干部,周正国打过招呼,这片归他“关照”强行“劝”走了。翠兰被两个女干部连拉带拽地拖走,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哭声在胡同里回荡了很久才消失。
然而,这场闹剧的后遗症却留在了“服务社”的小楼里。虽然“槐荫”小组的核心成员都经过严格筛选,深知何雨昂的身份和重要性,对刚才的闹剧心知肚明,保持着绝对的缄默和专业。
但那些真正隶属于街道生产服务社的普通工作人员,却不明就里。他们只看到一个模样周正的乡下姑娘,为了“何雨昂同志”哭闹上门,口口声声说他是“对象”,还指责他“始乱终弃”。
在那个娱乐匮乏、信息闭塞的年代,这种带着桃色色彩的“新闻”,足以成为枯燥工作中最好的调剂品。虽然碍于何雨昂那深不可测的背景没人敢当面议论,但私下里的眼神交流和窃窃私语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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