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磐石”欧洲总部办公室的会客区,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凝重。亚历山大·杜邦—坐在何雨昂对面,姿态依旧是无可挑剔的优雅,灰绿色眼眸深处却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汹涌。
情报交换的议题已经接近尾声。关于“影狩”组织在北美和欧洲的渗透网络,CIA提供了一份经过精心筛选、真伪掺杂的文件,既展示了诚意,也保留了关键的核心。
何雨昂墨色的瞳孔扫过那些文件,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冰冷的轻响,如同深渊的计时器。他没有质疑文件的完整性,只是精准地指出了几个关键信息的模糊之处,要求亚历山大后续补充。
“这些细节,我会在两周内给你更明确的答复。” 亚历山大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职业化的承诺。
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描摹着何雨昂的侧脸——那在阳光下显得过分苍白的皮肤,微微抿起的薄唇,以及低垂眼帘时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
每一次细微的表情变化,每一次指尖的轻叩,都如同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无法平息的涟漪。
正事谈完,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阳光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形成一道无形的光柱,尘埃在其中无声飞舞。
亚历山大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份被强行压抑了数日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冲动,再次猛烈地撞击着理智的牢笼。他看着何雨昂,对方似乎准备起身送客,那疏离的姿态像一把冰锥刺入心脏。
“何先生,” 亚历山大开口,声音比刚才略微低沉了一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强迫自己的笑容保持在优雅的弧度,灰绿色的眼眸却如同最深的翡翠,紧紧锁住何雨昂,
“巴黎的公务告一段落,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或许…可以暂时放下这些沉重的棋盘?”
何雨昂抬起眼帘,墨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地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陈述天气的陌生人。
亚历山大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他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那份刻意营造的轻松,继续说道:“北欧的冬天很美,尤其是芬兰的拉普兰。那里有世界上最纯净的雪原,夜晚能看到舞动的极光,如同神灵的画卷。滑雪、雪橇、冰钓…或者只是在玻璃穹顶的小屋里,看着极光喝一杯热酒。”
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向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期待,“远离情报、远离交易、远离所有算计…就几天。我想邀请你一起去。纯粹地…感受一下世界本来的样子。” 他最终没有说出“我们”,但每一个字都在传递着这个信息。
他紧紧盯着何雨昂的眼睛,试图在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中找到一丝波澜,哪怕是一丝犹豫或好奇。
他抛出的邀请,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接近“纯粹”的东西,是他内心深处渴望与这个男人分享的、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美景。这是他第一次,将任务和算计彻底抛开,仅仅以“亚历山大·杜邦”的身份发出邀请。
何雨昂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当亚历山大话音落下,那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临。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谢谢杜邦先生的邀请。” 何雨昂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冰封的湖面,平滑、冰冷,没有任何起伏,“芬兰风光闻名遐迩。不过,‘磐石’在远东有紧急事务需要我亲自处理。”
他微微一顿,墨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亚历山大瞬间僵硬的面容,“我下午的航班回国。工作之外的交集,” 他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如同在两人之间划下一条清晰而冰冷的界限,“并无必要,也非我所愿。”
拒绝。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甚至连一个委婉的借口都吝于给予。
亚历山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灰绿色的眼眸深处,那极力维持的平静如同镜面般碎裂,清晰地闪过剧烈的痛楚、被冒犯的怒意,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失落。
他能感觉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颤抖,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痕,依靠这尖锐的刺痛强行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炽热而绝望的告白——
‘我不想只谈工作!我想了解你!靠近你!哪怕只是作为亚历山大和何雨昂!’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疯狂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几乎要冲破他的唇齿。他看着何雨昂那双冰冷、拒绝、如同深渊本身的眼睛,一股巨大的委屈混合着那无法熄灭的迷恋,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魅力、他精心准备的邀约、他抛下一切伪装递出的橄榄枝,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如此一文不值?!
然而,就在那汹涌的情感即将决堤的千钧一发之际,特工的本能如同最坚硬的闸门,轰然落下!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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