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比叡山深处。
一座供奉着古老山神、香火不算鼎盛的小神社,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沉重气压笼罩。
肃穆的殿堂内,檀香的气息也无法完全驱散那股若有若无的、源自地底的阴冷与腐败甜腻。殿中央的神龛被厚重的注连绳层层缠绕,绳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由数名高僧联手书写的朱砂梵文符咒,散发着微弱的金色佛光。
神龛之内,正是那截从北平梅机关九死一生带回的“血婴木”。只是此刻,它已不再是藤蔓状。
暗红色的表面变得更加光滑,隐约勾勒出蜷缩的、类似人形的轮廓,仿佛一个沉睡在母体中的巨大胎儿。
那些扭曲的婴孩面孔已深深嵌入“皮肤”之下,形成凹凸不平的诡异纹路,如同天然的咒文。它,在生长!
数名须眉皆白的老僧,身披肃穆的袈裟,分坐神龛四周,闭目合十,低沉的诵经声在殿内回荡,形成一道无形的佛力屏障,压制着神龛内那越来越强烈的搏动。
僧人们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袈裟下的身躯微微颤抖。每一次诵经,都像是在与一头沉睡的洪荒凶兽角力,消耗着他们苦修多年的精元。
“主持…它的‘心跳’…越来越强了。”一位中年僧侣面色凝重地低声向为首的老僧汇报,“封印的力量…在被侵蚀。”
老主持睁开浑浊却锐利的双眼,看着那被重重封印包裹的神龛,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
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意识”正在苏醒,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美味”的渴望和毁灭一切的暴戾。
带回它的阴阳寮残余早已在反噬中死伤殆尽,如今只剩下他们这些僧侣在苦苦支撑。他们不敢声张,这邪物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没人注意到,神龛底座下,一丝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根须,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正悄无声息地钻入古老的地板缝隙,贪婪地汲取着这座灵山深处的地脉之气,以及…神社外围那些驻守士兵身上散发的、因战争而滋生的焦虑、恐惧和隐隐的血腥气。
它在积蓄力量,等待破茧而出的那一刻。一场只为“进食”的、针对“美味灵魂”的无差别大屠杀,正在神龛内无声地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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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什刹海畔的四合院。
冬去春来,屋檐下的冰棱子化成了水滴,滴滴答答敲打着青石板。
寒意未消,但空气里已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和泥土的腥气。
后院西厢房的门槛被踏得光滑。易家媳妇端着热气腾腾的鸡蛋羹(里面奢侈地卧了个荷包蛋),脚步轻快地走进去。
“老太太,趁热吃!今儿个中海特意弄来的新鲜鸡蛋,补身子!”她脸上堆着笑,声音热络。
龙老太太裹着厚棉袄靠在炕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但精神似乎比寒冬时好了些许。
她接过碗,小口吃着,动作依旧迟缓,但那份刻骨的怨毒似乎被深埋了起来,只剩下对食物的执着。
易中海蹲在院里,手里拿着工具,正叮叮当当地修补着龙老太太屋顶几片松动的家具。几枚沉甸甸的银元揣在怀里,让他干活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王婶在水龙头边洗菜,看着易中海忙活,酸溜溜地对李家媳妇说:“瞧瞧,易师傅多上心!龙老太太这‘养老钱’花得值啊!”李家媳妇撇撇嘴:“还不是图人家那点老底儿和房子!”
前院东厢房,何大清媳妇抱着裹得像个球似的女儿在门口晒太阳。
小女娃已经能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屋檐滴下的水珠,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何大清蹲在旁边,笨手笨脚地用木头削着一个小拨浪鼓,脸上是藏不住的傻乐呵。炉子上温着米汤,简陋的小屋里充满了奶香和一种平淡却坚韧的生机。
何雨昂推着他那辆自行车走进院子。春日稀薄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影。
他的步伐依旧平稳,面容依旧平静,但整个人的“质感”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袍,穿在他身上不再显得寒酸,反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洗尽铅华的朴素。
皮肤依旧苍白,却隐隐流转着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仿佛最上等的瓷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无机质的冰冷,而是如同蕴藏了亿万星辰旋转的宇宙深渊,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色微芒,转瞬即逝。
他彻底消化了从日本国运中攫取的最后一丝本源力量。
这具由“何雨昂”残躯改造的“容器”,终于被淬炼到了完美的状态,与他的意识核心再无隔阂。
力量,如同浩瀚无边的海洋,在他体内平静地流淌、蛰伏。举手投足间,他已能完美地融入这片天地,却又仿佛独立于规则之外。
然而,就在这力量充盈至顶点、与天地交融的完美感中,一种截然不同的、源自意识核心最底层的“信号”,被清晰地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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