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行动很谨慎。他换上了一件半旧的棉袄,戴了顶磨破边的毡帽,像个进城办事的乡下老农,跟在柱子后面,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远远地缀在何雨昂身后。
柱子紧张得手心冒汗,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不敢回头,只能僵硬地往前走,眼角余光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个穿着灰色毛呢大衣、拎着公文包、步履平稳的背影。
何雨昂走路没什么特别,不高不矮,不快不慢,融入人流毫不起眼。但柱子知道,这平静的躯壳下,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老陈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试图从那背影中捕捉到一丝异常。他看到了何雨昂在街角买了一份报纸,付钱动作利落;
看到了他路过一个摔倒的小孩,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地掠过;看到了他走进熟悉的胡同口,消失在四合院的门洞后。
“就这些?”柱子见何雨昂进了院门,松了口气,小声问老陈,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似乎没看到预想中那种“高手”的气势。
老陈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胡同口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旁,装作挑红薯,目光却紧紧锁着九十五号院那扇紧闭的院门。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没有任何放松的表情。
“不对劲…”老陈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直觉,“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个活人。
柱子,你注意到没有?他走路,每一步的距离都几乎分毫不差,像用尺子量过。他看人,眼神没有焦点,好像…好像在看一堆会移动的物件?还有,刚才那孩子摔倒,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那不是冷漠,那是…彻底的漠视,对生命本身的漠视。”
柱子回想起菜市场那冰冷如看死物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对!就是那种感觉!”
“而且,”老陈的眼神更加凝重,“我感觉…他好像知道我们在看他。”
“什么?!”柱子差点跳起来,“不可能吧?我们隔那么远,还换了衣服…”
“直觉。”老陈打断他,“一种被猛兽暗中窥视的直觉。他没有任何动作,但我的后背一直在发凉。” 他深吸一口气,“走吧,先回去。光看是看不出什么了。”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只见贾张氏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刚下工的邻居妇人说着什么,声音尖利,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亢奋:
“…啧啧啧,你们是没看见!那阵仗!两个太君抬着箱子,翻译官点头哈腰的!直接送进老何家了!
说是送给何雨昂那小子过年的!清酒!罐头!洋糖点心!啧啧,老何家这是攀上高枝了!难怪人家能当报社先生呢,敢情是给日本人办事…”
老陈和柱子脸色同时一变!
“…日本人送礼?”老陈的心沉了下去。柱子更是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家紧闭的院门。
难道…难道何雨昂真的投靠了日本人?那菜市场杀人…无数可怕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
“柱子,走!”老陈当机立断,拉着柱子转身就走。这个消息太重要,也太糟糕了!他必须立刻上报组织!
然而,老陈没有注意到,在他和柱子躲在烤红薯摊子旁观察时,中院易中海家的窗户后面,一双精明的眼睛,也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易中海,这个四合院的“道德模范”,向来心思缜密,对院子里任何“生面孔”都保持着警惕。
老陈那身乡下人打扮虽然普通,但他观察何雨昂时那种专注的眼神,以及和柱子之间明显不寻常的低语,都落入了易中海的眼中。
“生面孔…鬼鬼祟祟…盯着何家…”易中海眯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台。他想起除夕那天日本人送礼的场景,又想起何雨昂那过于平静的反应,心里疑窦丛生。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万一是抗日的探子或者对何家不利的人呢?何雨昂现在是报社的人,还得了日本人的“青眼”,自己也许能靠上去…借机攀上日本人!
易中海思虑再三,决定去找里长(相当于后来的居委会主任)王福贵汇报,他找了个借口出门,直奔王福贵家。
“里长,跟您汇报个事儿,”易中海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今儿在咱们院门口,看到个生面孔,乡下人打扮,带着个小子,鬼鬼祟祟地盯着何雨昂家看了老半天,嘀嘀咕咕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我寻思着,何编辑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日本人那边都挂了号的,万一出点啥事…”
王福贵一听“日本人挂号的”,顿时一个激灵!这年头,凡是沾上日本人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他可担不起“知情不报”的罪名!
他立刻拍板:“老易,你做得对!我这就去报告太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哎!等等我呀”
王福贵不敢怠慢,立刻跑到附近驻扎的日军小队报告。负责的军曹一听,有人盯梢“皇军嘉奖”的报社精英何雨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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