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荒原,亡命天涯
狄戎草原的辽阔,此刻不再是壮美的画卷,而是吞噬生命的陷阱。使团刚刚踏过边境线不久,深入一片看似平缓实则沟壑纵横的丘陵地带时,凌厉的破空声便撕裂了宁静。
箭雨,毫无征兆地从两侧的高坡上倾泻而下!目标精准,狠辣无情。
“敌袭——!保护公主!保护穆大人!”阿史那·城的怒吼与金狼卫的咆哮同时响起,瞬间被金属撞击声、战马嘶鸣声和濒死的惨叫声淹没。
袭击者显然是精锐的草原骑兵,人数数倍于使团护卫。他们利用地形,将长长的使团队伍截成数段,分割包围。金狼卫虽悍勇,但仓促遇袭,阵型被打乱,立刻陷入苦战。
“大人!”阿月左手伤势未愈,右手长剑却已出鞘,如同鬼魅般护在穆之身前,格开几支刁钻的冷箭。她的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判断出突围方向。“跟我来!向北!那里坡缓!”
慕婉儿脸色苍白,却紧咬着唇,死死抓住身边惊惶失措的永宁公主李乐嫣的手腕。“公主别怕,跟着阿月姐姐!”她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药囊。
混乱中,阿史那·城一马当先,试图率领部分金狼卫杀开血路,冲向公主的凤辇。他手中的弯刀舞成一团银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但敌人实在太多,如潮水般涌来。
“城!小心!”穆之厉声喝道,他看到一支淬毒的吹箭无声无息地射向阿史那·城的后心。阿史那·城听到示警,猛地侧身,毒箭擦着他的臂膀飞过,带起一串血珠。他闷哼一声,眼中怒火更炽,却也意识到硬拼无益。
“穆之!带公主走!往北!我们断后!”阿史那·城当机立断,对着穆之的方向大吼。他必须为公主争取时间,哪怕代价是自己的金狼卫。他身边最忠诚的几名卫士立刻调转马头,悍不畏死地冲向追兵最密集处,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短暂的屏障。
“走!”穆之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惊魂未定的永宁公主从摇晃的凤辇中拉出,推上阿月抢来的一匹战马。慕婉儿也被小久(王久)托上马背。小久依旧沉默,但动作迅捷有力,他负责殿后,手中紧握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沉重铁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后方。
阿月在前开路,剑光闪烁,每一击都精准地刺向马腿或骑士要害,制造着混乱。穆之护着永宁公主居中,慕婉儿紧随其后,小久断后。五人如同离弦之箭,在混乱的战场缝隙中,朝着阿月指引的北面坡地亡命狂奔。身后,是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和阿史那·城愤怒的咆哮,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
不知奔逃了多久,天色渐暗。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血腥气和草屑刮在脸上,如同刀子。永宁公主早已力竭,全靠穆之和阿月轮流扶持。慕婉儿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却一声不吭。小久身上也多了几道血痕,但步伐依旧沉稳。
就在人困马乏,几乎绝望之际,前方低矮的山丘脚下,一点昏黄的灯火如同鬼火般摇曳。
“有人家!”慕婉儿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是客栈!”阿月眼力最好,看清了那简陋木屋前挑着的、被风吹得歪斜的幌子——“玲玲客栈”。
这所谓的客栈,不过是由几间粗大的原木搭建而成的简陋屋舍,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墙低矮,更像是个象征。唯一醒目的,是门口那盏在寒风中顽强燃烧的风灯,以及灯下幌子上歪歪扭扭的“玲玲客栈”四个大字。
五人踉跄着冲到院门前。阿月警惕地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耳倾听,同时快速扫视四周环境——荒凉,除了风声和远处隐约的狼嚎,别无动静。
“开门!行路遇难,求个落脚处!”穆之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木门,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张涂着劣质胭脂、带着浓重风尘气的女人脸探了出来。她约莫三十来岁,头发随意挽着,插着一根木簪,眼神带着审视和警惕,扫过狼狈不堪的五人,尤其在阿月染血的剑和穆之身上破损的官袍上停留了片刻。
“啧,又是逃命的?”女人撇撇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狄戎口音,却似乎又夹杂着点别的腔调,“进来吧,看你们也跑不动了。先说好,老娘这儿不是善堂,要住店,要吃喝,都得付钱!现钱!别拿那些破烂玩意糊弄!”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拉开了门。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水、陈年油脂和某种药草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隐隐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腥气。
院子里停着几辆破旧的马车,角落堆着些杂物,一个简易的马厩里拴着几匹瘦马。客栈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显拥挤昏暗。大堂里只有几张粗糙的木桌木凳,一个简陋的柜台。角落里一个巨大的火塘正噼啪燃烧着,上面吊着一个黑乎乎的铁壶,壶嘴冒着白气,给这冰冷的空间带来一丝暖意。火塘边,几个穿着羊皮袄、眼神浑浊的狄戎汉子正低声交谈着,看到穆之等人进来,都投来或好奇或漠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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