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河水汇入宽阔平缓的淮河,水色渐青。挂着“通济”旗的官船,平稳驶向江南。两岸秀色初显,船上气氛却凝滞如铅。
船舱内,穆之摩挲着江南道监察御史的鱼符,心悬两处:江南盐漕的重任,以及隔壁舱室昏睡的阿月。她脸上的青黑毒纹在慕婉儿带来的药物压制下蔓延稍缓,但死气未消。慕婉儿刚施完针,疲惫中带着凝重:“师兄,阿月心脉暂护,但根除‘青蚨引’,仍需父亲出手。”
为散心,三人走上甲板。江风微寒,帆影点点。船舷边,一人抱剑独立,靛蓝劲装,玄色旧披,面容棱角分明,眼如寒潭,气度沉凝如藏锋之剑——正是赫连城。他察觉目光,平静扫过穆之、慕婉儿、王久,微微颔首。
未及深究,一声凄厉尖叫撕裂平静!
“啊——!死人啦——!”
尖叫声来自底舱杂物间!穆之脸色骤变,赫连城眼中锐光一闪,众人疾步而下。
舱门紧闭,血腥味弥漫。老船工瘫坐指门:“血…张管事…死了!门闩着!”
撞开舱门。浓重血腥中,管事张贵仰面倒地,胸口匕首直没至柄,双目圆睁惊恐。窗户内锁,门内闩——密室!
“密室杀人!”王久骇然。
穆之锐目扫视:衣着齐整,无搏斗痕,财物未失。致命伤仅胸口一处。门闩窗锁完好无损。凶手如何进出?
慕婉儿强忍不适,发现死者紧握右手。“师兄,手!”
穆之掰开僵硬手指,掌心一枚粗糙蛇形木牌!扭曲蛇身透出邪气。
“蛇?”穆之心疑。
赫连城立于门侧,目光如尺,冷静丈量现场一切细节。掠过蛇牌时,眼底微澜稍纵即逝。
“兄台似有见解?”穆之问。
赫连城声音低沉:“略懂。非寻常盗杀。”目光锁门窗,“密室精巧,非无隙。”
话音未落,上层客舱又爆尖叫!
“死人啦!又死人了!”
连环密室!
上层客舱,客商李茂死于反锁房中,胸口一刀毙命!死状同张贵!身旁亦一枚蛇形木牌!
恐慌如瘟疫炸开!短时两起密室谋杀!幽灵凶手!诡异蛇牌!
穆之压力如山!朝廷命官,钦差在身,船上血案,责无旁贷!凶手在侧,阿月危矣!
“封锁全船!所有人甲板集合!不得擅动!”穆之厉喝,威势尽显。船主水手惊惶遵令。
慕婉儿、王久忧心忡忡,尤忧阿月。
赫连城默然走近穆之,抱剑而立,锐目如鹰隼扫视惊惶人群,如磐石定心。
穆之强抑心焦,详询船主船员,排查死者信息与仇家,脑中飞速复盘现场:门闩、窗户、木牌、姿势、血迹…
慕婉儿细验两尸。脖颈侧面,一细微针孔!浅入肌理,非致命,似标记!
“师兄,看!”婉儿指针孔,“非毒非杀,似…某种印记?”
针孔?标记?穆之脑中急闪蛇牌!
“蛇牌…针孔…蛇…”他低语,“凶手在…留记认?”
赫连城接口,声沉如水:“非止记认。”指李茂颈后针孔,“位置刁钻,深浅划一。此为…签名。”寒芒掠过眼底,“凶手精机关潜行,熟船构。密室之巧,在借物借势,惑人心目。”
在赫连城精准分析、慕婉儿细致发现下,穆之抽丝剥茧。终破密室玄机——凶手利用狭窄通风管、水手巡查间隙、特制延时回弹机簧,完成不可能脱身!目标非财,似在完成“仪式”?
穆之几锁定嫌犯范围,布控在即。第三起命案再生!死者是船上的账房先生(孙文斌)!同样死于反锁舱室,胸口一刀!身旁亦有蛇形木牌!恐惧达顶点!
穆之压力倍增,将所有乘客船员信息反复比对,结合三名死者背景——张贵(管事)、李茂(客商)、孙文斌(账房)——三人看似毫无关联,分属不同地域。但深入追查其近年行踪,穆之发现一个惊人交集:约一年半前,三人曾同时出现在平江府!
“平江府…”穆之眼中精光暴闪!立刻传讯平江府衙,加急查询一年半前相关卷宗。
一日后,回函抵船。穆之展信,脸色瞬间铁青!信载:一年半前,平江府发生一桩惨案。铁匠王勇之妻林氏,于归家途中遭三名蒙面歹徒掳至城外破庙玷污!林氏不堪受辱,次日投河自尽。官府追查,但因线索稀少,歹徒蒙面,终成悬案!而案发前后,张贵、李茂、孙文斌三人,恰以行商为名逗留平江府!
“畜生!”穆之怒拍桌案,字字含冰!他立刻提审所有船员及与三名死者同舱之人,重点排查一年半前曾在平江府停留者。
很快,一个沉默寡言、在底舱负责维护锅炉的黝黑汉子(王勇)进入视线。他自称来自邻县,但口音细微处带平江腔调。当穆之厉声喝问“林氏”之名时,王勇浑身剧震,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仇恨与绝望!
无需多言,王勇惨然一笑,嘶声道:“是我杀的!张贵!李茂!孙文斌!这三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们毁了我娘子!逼死了她!官府无能,苍天无眼!这仇,我自己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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