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宴会厅。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熏香、陈年美酒和烤肉的馥郁气息,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属于权力与欲望的暗流。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将无数切割完美的棱镜折射出的璀璨光芒泼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锃亮的银质餐具、以及盛装贵族们或真或假的笑脸上。乐师们在角落演奏着舒缓的宫廷乐章,丝竹之声如同精致的背景噪音。
莱茵哈特王储,这位王国未来的主人,无疑是今晚的中心。他身着一袭剪裁完美的白金礼服,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英俊的脸上洋溢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他高举着手中镶嵌硕大宝石的金杯,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清晰地盖过了乐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 他微微侧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不远处身着索菲亚为他准备的得体礼服、却依旧难掩一丝与这金碧辉煌格格不入气质的沈弈身上,笑容真诚得如同最完美的面具。
“这一杯,敬我们王国的新星,孤的智囊——沈弈卿!” 莱茵哈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有一丝“激动”,“若非卿明察秋毫,未卜先知,在奥托亲王…咳,某些心怀叵测之徒的阴谋发动前,便一举锁定密室,截获密信,挫败其祸乱边境、构陷忠良的毒计!今日之安宁,全赖卿之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此功,当载入史册!孤,敬你!”
“敬沈弈先生!”
“敬王储殿下!”
“王国之幸!”
满场衣冠楚楚的贵族们,无论内心如何翻腾,此刻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脸上堆砌着或真诚或虚伪的赞叹笑容,附和声此起彼伏。美酒在杯中荡漾,折射出各色心思的光芒。
沈弈平静地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晶杯(他只喝清水),微微躬身回礼:“殿下谬赞。职责所在,不敢言功。些许微劳,全赖殿下洪福,将士用命。”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谦逊得体。
然而,那一道道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却远不如杯中的酒液清澈。好奇、审视、嫉妒、忌惮…尤其是来自奥托亲王派系那一撮人,眼神更是如同淬了毒的针。
“未卜先知?” 一个略带沙哑、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像冷水滴入热油,瞬间让附近的小范围安静下来。说话的是克劳福伯爵,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古板的老贵族,也是奥托的铁杆支持者。他晃动着杯中深红色的酒液,眼皮微抬,浑浊的老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弈。
“沈先生这份洞察力,当真是神鬼莫测啊。” 克劳福的声音带着一种老狐狸特有的圆滑,“那间密室的位置,据说深藏于亲王府地下最隐秘的角落,机关重重,连宫廷最精锐的密探都无从察觉…不知沈先生,是如何‘碰巧’…就找到了呢?莫非真是先知转世,有神明指引?” 他刻意加重了“碰巧”二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其中的质疑和嘲讽毫不掩饰。
瞬间,周围不少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连王储莱茵哈特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一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沈弈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仿佛没听出任何弦外之音。他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剔透的杯壁,发出细微的轻响。
“伯爵大人说笑了。” 沈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克劳福耳中,也落入周围竖起的耳朵里。“神明指引不敢当。不过是…鼻子还算灵光。” 他微微歪头,目光落在克劳福伯爵那绣着繁复金线的袖口上,笑容加深,“比如现在,我就闻到了伯爵袖口上残留的、极其名贵的‘龙涎香’气息…嗯,是来自风暴海深处,百年抹香鲸所产的极品。”
克劳福伯爵脸上的假笑微微一僵。
沈弈继续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说来也巧,那日潜入…哦,不,是‘意外发现’密室入口附近时,恰好也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息。伯爵大人想必知道,这种香料极其珍稀,使用者非富即贵。而那气息,最终消失在了一面看似普通的挂毯后面…好奇心驱使,便试着推了推。” 他摊了摊手,一脸“运气真好”的无辜表情,“谁知道,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呢?看来,奥托亲王…或者说,使用那间密室的人,品味倒是与伯爵大人颇为相似。”
“你…!” 克劳福伯爵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沈弈这番话,不仅解释了他的“巧合”,更是在不动声色地暗示他与密室的关联!他袖口确实沾染了龙涎香,那是他今早特意熏染的,没想到竟成了对方反击的把柄!
“哈哈哈!” 莱茵哈特王储适时地大笑起来,打破了这瞬间的尴尬和凝滞,“原来如此!沈卿不仅智谋超群,嗅觉亦是如此敏锐!当真是我王国的福将!克劳福伯爵,看来您珍藏的香料,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他巧妙地打了个圆场,将话题带过,但投向沈弈的目光深处,那抹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却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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