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碎石谷口方向,狼群的惨嚎和混乱的奔跑声在浓烟与零星火光的映衬下,渐渐远去。
当沈弈扛着昏迷的汉森,带着一身烟火气和血腥味出现在橡木村村口时,夕阳正把最后一抹血色涂抹在歪脖子老橡树上。焦急等待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
“汉森!是汉森!”
“天哪!他还活着!”
“快!快抬去老汤姆那里!” 几个壮实的村民立刻冲上来,小心翼翼地从沈弈肩上接过昏迷的猎人。
凯恩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先看了一眼被抬走的汉森,目光在那条被简易夹板固定的伤腿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微收缩。然后,他才看向沈弈。这位铁塔般的卫兵队长脸上惯常的冷硬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震惊、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沈弈的肩膀上,力道沉得让沈弈身体都晃了一下。“好样的!” 两个字,沉甸甸的,像砸在石板上。
周围的村民看向沈弈的目光彻底变了。之前的怀疑、疏远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敬畏。几个半大孩子兴奋地围着沈弈打转,叽叽喳喳地问着打狼的经过。
沈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喜悦。连续的高强度精神集中和体力消耗,让他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他只想找个地方坐下,喝口水。然而,还没等他喘匀一口气,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就像破锣一样从村子另一头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议论。
“巴顿!你这头不讲理的倔驴!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瞪着我眼珠子掉出来也没用!” 药农老约翰气得山羊胡子都在抖,脸涨得通红,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对面铁匠的鼻子上。
铁匠巴顿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赤裸的古铜色上身肌肉虬结,油汗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他挥舞着砂钵大的拳头,唾沫星子横飞:“放屁!老约翰!上个月就说好的灯芯草!我等着淬火!我那批农具刀口全指着它!你现在跟我说没了?你耍我玩呢?!耽误了交货,那些农夫能把我这铺子拆了!你赔得起吗?!”
“赔?我赔你个锤子!” 老约翰跳着脚,声音又尖又利,“我的药田都被那些天杀的灰鬃狼糟蹋成什么样了!秧苗都给刨了!啃了!你眼瞎看不见?!我拿命去给你采草?!要草没有,要命一条!你巴顿有种就锤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 巴顿眼珠子瞪得溜圆,猛地抄起旁边打铁台上还带着余温的小铁锤,额头青筋暴跳。
周围的村民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劝这两个脾气出了名火爆的老家伙。眼看就要从口角升级成全武行。
沈弈皱了皱眉,分开人群走了过去。他敏锐的目光掠过激动争吵的两人,瞬间捕捉到了老约翰裤腿上沾着的、几处新鲜的、带着湿润泥土痕迹的爪印,以及他鞋底边缘蹭上的一点暗绿色的草汁和某种特别的、带着腐烂气味的泥土——那是闪光草坡附近特有的淤泥土。
解析之眼无声运转,瞬间比对、锁定。
【泥土样本比对:95.7%吻合闪光草坡淤泥土质。】
【爪印形态分析:97.3%吻合成年灰鬃狼足迹。】
【植株残留汁液:灯芯草(被破坏)。】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沈弈心中了然。他走到两人中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他们的怒吼,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暴怒中的巴顿和老约翰同时一愣,凶狠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他。
“吵够了吗?”沈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铁匠通红的眼睛和药农气得发紫的脸,“狼群毁了老约翰的药田,灯芯草自然采不到。巴顿师傅没了淬火的材料,农具就交不了货。”他顿了顿,看着两人脸上尚未消退的怒气和一丝茫然,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峭的弧度,“狼患不除,你们就算吵到明年开春,争出个生死,田里的狼爪印也不会少一个,巴顿炉子里的火照样得熄。”
一句话,像盆冰水兜头浇下。巴顿举着锤子的手僵在半空,老约翰张着嘴,那声“要命一条”卡在喉咙里,噎得他直翻白眼。
周围的死寂更重了。村民们面面相觑,是啊,根子在狼身上!争这些有什么用?
巴顿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怒火被一种巨大的憋闷感取代,他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最终狠狠地把小铁锤砸在旁边的废铁堆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巨响,胸膛剧烈起伏,却是一个字也吼不出来了。老约翰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屁股瘫坐在旁边一个倒扣的木桶上,抱着头,嘴里只剩下无意义的、带着哭腔的嘟囔:“我的田…我的灯芯草…全完了…”
“狼患不是不能解决。”沈弈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包括巴顿和老约翰猛地抬起的头。“碎石谷的狼群,刚被我驱散了,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回来。但想长治久安,需要人手在药田和村子外围的关键位置,按我画的图布置些东西。”他看向巴顿,“巴顿师傅,我记得你铺子里积压了些损坏的旧农具?与其当废铁,不如回炉重炼,给村子打一批加固栅栏的铁刺和拒马桩,材料人工村里出。至于老约翰的药田,”他又转向失魂落魄的药农,“狼群退了,补种灯芯草还来得及。村里人手帮你重整药田,赶在下一场雨前把种子撒下去,入冬前应该还能收一茬。这一茬收成,”沈弈的目光最后落在巴顿脸上,“优先、平价供给铁匠铺淬火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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