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声,马车帘掀开,穆言第一眼看见的,是林悦飞扬的衣袂。她穿着件月白短打襦裙,腰间系着改良过的皮质腰带,上面别着枚冶铁工场打制的齿轮形配饰。乌发用粗麻发带松松束起,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衬得皮肤比记忆中更白皙,眼角眉梢却多了几分英气。少女的轮廓已抽条成亭亭玉立的模样,却仍带着当年敢在军营跑跳的灵动,右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像撒了把星星进清泉。
“穆姐姐可还记得我呀?” 林悦笑着跳下马车,裙摆扫过路边的蒲公英。她比三年前长高了半个头,护腕上的银质 “忠勇” 二字在阳光下闪烁 —— 那是穆言送她的成年礼,此刻与腰间铜铃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穆言抬手行军礼,:“不是都有书信来往,来我看看长高多少。”
军营专门整出来田地里的麦穗已抽得半尺高,几个身着短打的女兵正在田间除草。林悦蹲下身,指尖拂过麦穗上的细芒,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军营时,这里还是片荒芜的荒地,而穆言带着她蹚过泥泞,指着远处说:“以后这儿要种满麦子,养肥战马。”
“自互市开启,商队来得更勤了,” 穆言跟在她身后,靴底踩过湿润的泥土,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晃,“你那商铺街如今成了边镇最热闹的地方,丝绸、茶叶、铁器供不应求。上次有个波斯商人看见冶铁工场的锄头,当场要订两百把。”
林悦挑眉:“那是改良过的曲辕锄,比寻常锄头省三成力。不过波斯商人要的话,得用金银来换。” 她忽然站起身,指着远处的了望塔:“我记得那儿以前是片洼地,现在竟种上了苜蓿?”
“你教的轮作法子,” 穆言眼中闪过赞许,“去年收的苜蓿喂马,省下的粮草又能多换十车铁器。林悦,你当年画的那张‘边镇互市图’,如今成了兵部的宝贝,好些老将看了直拍桌子,说‘书生误国’不如‘少女兴邦’。”
林悦被逗得笑出声,忽然看见田埂上有株野生的蒲公英,伸手摘下轻轻一吹,绒毛伞般的种子顿时飘满麦田。穆言望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她蹲在辕门外画地图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 专注而明亮,仿佛能把荒芜画成繁华,而她的发间,正落着一朵蒲公英。
走近马棚就听马嘶忽然响起。林悦眼睛一亮,只见两匹油光水滑的战马从厩中探出头来,鬃毛修剪得整整齐齐,额心分别戴着铜制的 “追”“逐” 字样配饰。
“追风!逐月!” 林悦快步上前,伸手抚摸战马的鼻梁。公马追风亲昵地蹭她掌心,母马逐月则从槽中叼来半根胡萝卜,琥珀色的眼睛映着她的倒影。
“每天喂黑豆和苜蓿,比我吃得还好。” 穆言笑着递来马刷,“追风上个月随骑兵队跑了趟西域,脚力比草原马还强;逐月刚生了小马驹,性子倒更温顺了。”
林悦眼眶微热。三年前商队带回这两匹幼马时,它们还站不稳脚跟,是穆言亲自守了整夜,用温奶喂大。此刻追风的马蹄上打着她设计的防滑铁掌,逐月的马鞍是缝纫工坊做的粗布软垫,连马厩的通风口都是按照她画的图纸改建。
“谢谢你帮我养它们。” 林悦轻声说,指尖掠过追风耳后的鬃毛,那里有块月牙形的白斑,像极了她耳后的胎记。
穆言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买战马是为什么呀,不就是让我们有更多的它们嘛。该谢的是它们。上次匈奴骑兵突袭,追风驮着伤兵跑了三十里,马蹄铁都磨穿了 —— 多亏你设计的可拆卸掌片,才没误了救治。”
做饭时间,军营的炊烟混着青草香飘来。林悦跟着穆言走过演武场,只见数十名女兵正在练习刀法,为首的女子身着劲装,马尾辫在风中扬起,手中短刀舞得虎虎生风 —— 正是水星。
“那丫头来了这儿就丢下你,跑这来了,看来你身边很安全啊,很少动武。” 穆言驻足观望,笑着调侃。
林悦想起水星初到青云村时的模样 ,“她以前总说自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林悦轻声说,“我带她去染坊学调色,她把靛青泼了自己一身,却开心得直笑。”
穆言望着演武场上的水星,忽然开口:“你可知她当时当兵时是什么样?”
林悦摇头。
..........
校场的旗杆顶在热浪中晃出虚影。水星叉腰站在旗杆下,仰头盯着三十丈高的旗斗,嘴角叼着根狗尾草 —— 那是她刚从训练场边拔的,嚼得津津有味。
“水星姐,别闹了!” 孬娃子抱着军旗跑过来,“穆将军说今儿要升新旗,你快下来!”
“慌什么?” 水星吐掉草茎,搓了搓手掌,“本姑娘还没试过爬这么高的旗杆呢。” 话音未落,她已经攥紧旗杆上的凹痕,脚蹬着木质纹路往上爬,粗布裤子蹭出 “沙沙” 声。
底下的士兵们哄笑起来:“水星,你要是能爬上去,老子输你十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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