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的晨雾还未散尽,太守府的马车已碾过青石板路,朝着城西的刁府驶去。
龙天策坐在车内,眉头微蹙。窗外掠过的街景,依旧是熟悉的睢阳——市集上百姓行色匆匆,药铺、粮行门口聚集着焦虑的人群,低声议论着日日上涨的物价。这些景象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王三、文彦奎等人的嚣张,背后显然是刁光斗在撑腰。硬查?他们做得隐蔽,一时找不到确凿证据;放任?百姓的怨气越来越重,新政的根基都要被动摇。思来想去,他决定走一步险棋——主动登门拜访刁光斗。
这步棋,既是试探,也是施压。他想看看,这位“睢阳王”究竟想做什么;也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盯上了他。
马车在刁府气派的朱门前停下。门房早已得到通报,一路小跑着进去通报,片刻后,刁光斗竟亲自迎了出来。
“哎呀,龙太守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刁光斗穿着一身半旧的锦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对着龙天策拱手作揖,态度恭敬得不像话。
龙天策翻身下车,拱手还礼:“刁老先生客气了,晚辈冒昧拜访,还望海涵。”
“快请进!快请进!” 刁光斗热情地拉着龙天策的手,那力道,倒像是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老朽早就想请太守来府中坐坐,只是怕打扰您公务繁忙,一直没敢开口。今日您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龙天策往里走。穿过几重院落,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处处透着精致,显然与他平日“简朴”的传闻大相径庭。
“老先生这府邸,真是雅致。” 龙天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随口赞道。
“嗨,都是些旧东西,住了几十年,懒得动了。” 刁光斗摆摆手,笑着岔开话题,“太守年轻有为,在杞县就干出了一番大事业,如今到了睢阳,更是雷厉风行,老朽佩服得很啊!”
两人来到花厅落座,丫鬟奉上香茶,香气袅袅。
龙天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正准备引入正题,刁光斗却抢先开口了:“太守,您看老朽这园子里的牡丹,今年开得怎么样?这可是当年从洛阳移栽过来的品种,名叫‘姚黄’,花期比别处晚半个月,您来得巧,正好能赶上盛放。”
龙天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几株牡丹确实长势不错,只是此刻他哪有心思赏花?
“确实不错。” 龙天策颔首,话锋一转,“只是晚辈近日有些烦心事,想向老先生请教。”
“哦?太守有烦心事?” 刁光斗故作惊讶,身体微微前倾,“您尽管说,老朽虽然退下来了,但在睢阳待了几十年,或许能帮上点忙。”
龙天策心中微定,看来有戏。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近日睢阳的物价,有些不太稳定。药铺的药材、粮行的米价,都涨得厉害,百姓颇有怨言。晚辈查了查,同济药铺的王掌柜、大通粮行的文掌柜,似乎是涨价的领头者,不知老先生对这些人,是否了解?”
他目光直视着刁光斗,观察着他的反应。
刁光斗脸上的笑容不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王三?文彦奎?哦,这两个后生,老朽倒是有点印象。王三他爹,当年还是个走街串巷的郎中,没想到儿子现在开了药铺,也算有出息了。文彦奎嘛,他娘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这孩子从小就实诚……”
他东拉西扯,说的全是些陈年旧事,半句不提物价上涨的事。
龙天策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又追问道:“老先生,晚辈是说,他们近日哄抬物价,百姓叫苦不迭,老先生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妥当?”
“处置?” 刁光斗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太守,这做生意的事,老朽也不懂啊。物价涨落,或许是市场行情所致?您也知道,今年各地收成不一,药材、粮食的进价可能确实涨了……”
他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别处:“说起来,太守今年贵庚?看您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老朽像您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乡下苦读呢,连县城都没进过……”
龙天策眉头微蹙。他算是看明白了,刁光斗这是打定主意要打太极,无论他说什么正事,对方都能巧妙地岔开,只谈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老先生,” 龙天策加重了语气,“王三、文彦奎的涨价,绝非市场行情那么简单。他们背后,似乎有人撑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晚辈听闻,他们常来拜访老先生,不知老先生是否……”
“哎呀,太守,您尝尝这茶!” 刁光斗猛地打断他,端起龙天策的茶杯,往里面续了些热水,“这是去年的雨前龙井,味道不错吧?老朽一个朋友从杭州带来的,特意给您留了半斤,一会儿让下人给您包上。”
他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辈,眼神却闪烁着,绝不给龙天策把话说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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