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话语如同神谕,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却裹挟着足以掀翻苏映雪整个世界的风暴,狠狠砸在她的灵魂深处。
汝,可愿脱此樊笼?”
客厅里,死寂无声。电子警报的余音似乎也被这冰冷的问询冻结,徒劳地在空气中微弱地嗡鸣,映照着苏映雪脸上凝固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茫然。
脱此樊笼?
这四个字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撞击,却无法拼凑出任何清晰的意义。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玄袍身影,那淡漠得如同俯瞰尘埃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沙。脖颈上残留的冰冷触感,体内那短暂被引动、却又瞬间蛰伏的、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寒意,以及脑海中不断闪回的、青石桥畔那如同神魔抹杀蝼蚁般的恐怖景象……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名为“凌九霄”的恐惧之网,将她紧紧缠缚,几乎窒息。
樊笼?她的樊笼是什么?是这冰冷的别墅?是外面那些荷枪实弹却不堪一击的守卫?还是……她这二十多年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被家族联姻、被“凌九霄”这个名字所玷污、被深藏心底的无力感所禁锢的人生?
“你……你到底是谁?”苏映雪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不是他……你不是那个凌九霄!你把他怎么了?!”比起虚无缥缈的“樊笼”,眼前这个披着“凌九霄”皮囊的恐怖存在,才是她此刻最大的恐惧源头。
凌九霄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苏映雪那充满恐惧和质问的脸。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再次落在那深藏于她生命本源深处的玄阴核心上。那缕被他的仙元力惊鸿一瞥引动、又迅速蜷缩起来的至阴之力,如同蒙尘的绝世明珠,虽然微弱,却蕴含着令他这仙尊之躯都为之侧目的潜能与……同源般的吸引力。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纯粹阴寒的触感。这并非凡俗的冰冷,而是接近于宇宙诞生之初、万物沉寂时的本源之寒。对他这残破的仙躯而言,这股力量若能引导炼化,其价值远胜废弃工厂那阴煞灵脉百倍!更重要的是,那丝微弱的空间异力波动,似乎与这玄阴之体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如同钥匙与锁孔……这发现,让他冰冷的心湖也泛起了微澜。
“吾名,凌九霄。”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淡漠,却少了几分之前的俯瞰,多了一丝陈述事实的平静。“此身皮囊,不过暂居之所。至于‘他’……”凌九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凡俗蝼蚁,魂灵孱弱如烛火,吾降临之时,便已归于虚无。”
“轰!”
苏映雪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魂灵……归于虚无?
那个怯懦、颓废、让她厌恶至极的凌九霄……死了?被眼前这个……这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存在……抹杀了?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胃部再次剧烈翻搅,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瘫在沙发上,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布偶,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无法停止的、生理性的颤抖。恐惧、荒谬、以及对那“已死之人”最后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怜悯?或许是解脱?),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玄阴之体,乃天地奇脉,蕴太阴本源。”凌九霄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刻刀,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强行刻下印记,“于此污浊凡尘,是祸非福。若无引导,阴寒侵体,生机渐绝,更易引来邪魔觊觎,如灯烛之于飞蛾,终将引火烧身。”他的目光扫过苏映雪苍白如纸的脸和单薄的身体,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体内那被凡俗浊气侵蚀、日渐衰败的玄阴本源。废弃工厂那些邪修的目标,不言而喻。
“于吾,此力或可为修复道基之资粮,”他坦然地陈述着,如同谈论一件物品的价值,“亦可为……探寻归途之匙。”最后半句,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别墅的屋顶,投向了无尽遥远的星空深处。
“汝若愿随吾,吾可传你引气法门,导玄阴之力为己用,褪去凡胎,窥得长生一角。纵此界灵气稀薄,亦可延寿数百载,寒暑不侵,百病不近。”他的话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描绘着一个凡人梦寐以求的彼岸。“若不愿……”
凌九霄微微一顿,冰冷的视线重新聚焦在苏映雪脸上,那淡漠的眼神深处,是绝对掌控者的漠然。
“吾亦不强求。取走汝体内玄阴本源,抹去此段记忆。汝可继续做汝的苏家明珠,嫁于凡夫,生老病死,百年枯骨。然此身枷锁仍在,病弱缠身,寿元不过四十之数。且……邪修已至江城,汝,便是他们眼中至宝。下一次,未必有吾在此。”
赤裸裸的利弊!毫无遮掩的威胁!
选择权似乎在她手上,但每一条路都通向未知的恐怖深渊。一条是跟随这占据了她“丈夫”身体的未知魔神,踏入一个完全无法理解、充满力量却也必然伴随无尽危险的世界。另一条,是看似回归“正常”,实则被剥夺本源,加速死亡,并且随时可能被更邪恶的存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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