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迎春花开满枝头。
农家小院里里外外都开着不知名的各色小花,就连角落里都是片片春绿。
张道长行至门前,敲了敲门,和预料中一样无人回应,他便推门进去了。
“今日天气甚好,我已与师父将回来的村民安排妥当,这就要离开了,你......看开点,师父说你师弟是天命人,如今为救世而死,是大仁大义......也是命数。”
张道长往床上坐着那人看了看,见对方无甚反应,又继续道,“你伤了根基,近几日不能动用真气,好在你根骨奇佳,天资过人,静养月余便可继续修炼了......
师父说他修道数百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天资之人,若你能放下执着的一切,潜心修炼,不出百年,必然飞升,若你放不下,心神不一,那就......着实可惜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张道长便转了话题:“你还不知道吧,自你化冰灭火后,那片火山阵不仅没了流火,还愈发冷起来,如今山顶还下了雪,村民觉得稀罕都去看呢。”
说到这里,床上那人半阖的眼终于抬起,往他这边看过来,他忙解释:“放心,有结界挡着他们上不去,况且里面还有独行兽看着呢。”
“不过......”张道长斟酌着话语,“如此也不是办法,地火属五昧真火,你师弟已魂飞魄散......入不得轮回了。”
他想她应该明白,这火与冥界的五昧真火同源,本就是冥界用意惩罚穷凶极恶之人,不让其转世而生的,魂魄碰了它,犹如青烟遇着大风,一刮就没了,哪里还寻得着?
顾天灯始终沉默,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张道长临走时放下一封信,说是师父写的。
窗外颜色正好,偶尔微风带着花瓣一起吹进来,有花香,亦有冰雪之气。
从她的角度看向窗外,只能看到部分发白的山顶,也许真如张道长所言,山顶下雪了。
独行兽说,自她从魔域离开后,清欢因为成亲的事和大护法彻底闹僵,很快大护法暗中勾结逍遥宗,里应外合进攻魔域,魔尊夫妻二人见事态以无回天之力将清欢交于独行兽,清欢誓死与魔域共存亡。
当晚,王后告诉清欢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大护法如此撮合自己女儿与他,是因为自他出生大护法便为他卜过卦,算得他是千年难遇的天命人,将来必然前途无量,故而这么多年才对清欢有所忌惮。
清欢得知缘由,更不愿离去,正当母子互劝时,地动突然降临,魔族数万百姓和来犯的逍遥宗一众,全都葬身魔域,无一幸免。
原来......如此。
那一天,他白衣染尘,一身狼狈,原来那已是最完整的他......
顾天灯只觉痛苦穿透全身,酸胀蔓延堵住咽喉,泪水无声滑落。
她清楚记得,他说,他怨她......
那是他说过的最狠的话。
哪怕入梦唤她声音都极轻极轻......他依然说......怨她。
他与她约定来世。
傻子......
你哪有来世可以约定?
眼泪再次垂落,顾天灯双手捂住脸庞,破碎的呜咽从指尖溢出,肩膀随着抽泣剧烈起伏。
傍晚,山顶还在下雪。
原本灰黑色的火山灰被掩于积雪之下,放眼望去,只剩白茫茫一片。
一处小小洞穴内,地面散落一地奇珍异宝,旁边的独行兽还在乾坤袋中寻找着什么。
它要找找看有没有能聚魂的东西,虽然心里知道都没什么用,但总要试试看,干等着肯定不行,时间越久聚魂越无望。
一阵踏雪的脚步声传来,独行兽朝洞外瞧了一眼,来人衣衫单薄,面如残雪,似是前几日的伤还未好,雪地里走起来有些吃力。
独行兽背过身去,不打算理会。
顾天灯立在外面,一动不动,雪似乎越下越大,不过片刻已落了她一身雪花。
“你来做什么?”独行兽被看得烦了,转身质问,“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这会人没了你倒是来了。”
顾天灯问:“还有办法对不对?”
“什么?”
“救他。”
“有是有......说到底只要能把魂魄全都收回来,再经多年修养,魂魄重塑也不无可能。”
“那就为他聚魂。”
“哎,难就难在聚魂,”独行兽拎着乾坤袋口朝下抖了抖,“我这些法器已是数一数二,世上难寻了,即便如此,为他聚魂还是不够。”
“怎么说?”
“旁人最多是三魂七魄散开,散落地点也有迹可循,只需一一找到即可,他么......就像一把细沙撒在这山上,收齐难度可想而知,若是能收齐全倒好,若收不齐全,下辈子痴痴傻傻也只能认命。”
“痴傻?”
“魂魄不全,自然缺筋少脑,痴傻一生......哦不,往后生生世世都是痴傻。”
顾天灯转过身,肩上的雪花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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