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泼金,给同福客栈的瓦檐青砖抹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釉色。
清晨特有的微凉尚未散尽,空气里已经浮动着小米粥和油泼辣子的家常香气。
客栈里外一片和谐忙碌:白展堂的身影快如流风,穿梭在几张拼凑的大圆桌间擦抹着,带起轻快的微尘;祝无双在柜台后一丝不苟地抹着算盘珠儿,“放着我来”的轻语伴随着清脆的噼啪声;佟湘玉倚在柜台边,对着账本满意地颔首,嘴里念叨着昨晚从直播间学来的热梗:“哎呀,这流水,家人们谁懂啊,咱就是说赢麻了...”
“哗擦!铁蛋叔新装的空调!”白敬琪一声怪叫划破了宁静。
众人循声抬头,只见一个物件呼啸着从天而降,目标精准地——哐当!咔嚓!
完美命中了后院新架起的、那个银光闪闪据说能“冬暖夏凉甚是妙哉”的方形铁盒子,然后趋势不减,狠狠楔进了刚粉刷过的外墙墙根。
白敬琪心痛得直捂胸口:“我的个老天爷诶,好大阵仗!”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从中挣扎站起。
来人身量不高,瘦削却挺拔如松,一身褪了色的青布官袍洗得褪色,打了好几处板板正正的深色补丁。
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刀刻斧凿,鬓角霜染,两道如墨的剑眉斜飞入鬓,底下是一双沉静却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正燃烧着某种近乎悲愤的火焰。
他右手紧握着一柄连鞘古剑,虽未出鞘,但那古朴的样式与肃杀之气,让见惯了江湖兵刃的同福众人也心头一跳。
他站定,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全场,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连空中飘舞的灰尘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那胸腔的起伏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随即一声断喝破空而出,如同黄钟大吕,震得屋梁上的浮尘簌簌下落:“呔!尔等听着!本官李忠贤,奉命执掌尚方宝剑,今日便要以此三尺青锋,斩尽——天下——贪官污吏!”
他猛地一抽,“锵啷”一声龙吟,雪亮的剑锋带着一抹冷意直指苍穹。
阳光落在寒刃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整个客栈,从佟湘玉刚咬了一口的油条到她微微张开的嘴,从李大嘴举着的大铁勺到郭芙蓉捏紧了筷子的手,从邢捕头刚摸到腰刀的刀柄到燕小六下意识想拔却拔不出来只好摸向唢呐的动作,仿佛被某种古老的、强大的威压瞬间石化,陷入一片极致的静默。
只有阿楚手里的那面造型古怪、泛着蓝盈盈光芒的“小镜子”,投射在前方空中的无数五颜六字像炸开了锅的萤火虫,疯狂地弹射跳跃起来。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九曲十八弯的颤音,拍着胸脯,“李…李大人是吧?您老这从天而降,出场费贵得离谱先不说,咱这可是正经经营的客栈,哪里来的贪官污吏哟?”
她心痛地看了一眼后院方向,“您瞅瞅,好好儿的空调盒子,刚请关中最厉害的工匠安上,您就给开瓢了…”
李忠贤的剑尖纹丝不动,目光沉凝似冰,扫过佟湘玉:“商贾重利轻义,自古便是藏污纳垢之所!本官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尔等休要诡辩!”
那“休要诡辩”四字掷地有声,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李大人,您误会了!”阿楚立刻启动她那个泛着柔光的直播设备,熟练地将弹幕光屏放大,“宝宝们你们看,这位李大人正气凛然,一看就是位为民请命的好官!李大人,我们同福客栈可是七侠镇‘五好家庭’,掌柜的佟湘玉女士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诚信经营户’、‘慈善爱心大使’……”
“是极是极!”佟湘玉立马心领神会地接过话头,拍手,“阿楚说得对!宝宝们都知道,俺们同福客栈那口碑,”她竖起大拇指,“是这个!童叟无欺,老少咸宜!”
“哼!口说无凭!”李忠贤不为所动,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大堂,“那又是何物?!”
他猛地一指大堂一角龙傲天身边那个正在缓慢“巡视”的木制机关小犬——那是龙傲天研究古法机关术结合现代(阿楚他们带来的)流体力学原理刚鼓捣出来的试作品“小旋风”,“机巧淫邪,奇技惑人!安敢说清白?”
他说着,那柄雪亮的尚方宝剑就要朝“小旋风”的方向挥去,手臂肌肉绷紧如石雕。
龙傲天脸色大变:“大佬!使不得!个系我辛辛苦苦做嘎!”
郭芙蓉也急得直拍桌子:“就是!我家傲天的机关术那是利国利民的正经发明!比某些人只会耍嘴皮子强多了!”
她说着故意瞥了一眼旁边还在懵逼状态的白敬琪。
吕秀才,一板一眼地准备引经据典:“李大人,此言差矣!《天工开物》有云:‘人为万物之灵,…’”
“人为万物之灵,善假于物也。”李忠贤冷冷地打断,“然用之不当,则成祸患!此物形貌古怪,行动诡谲,焉知不是蛊惑人心、祸乱纲常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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