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细密如针,斜织在同福客栈洞开的门窗前。
一只沾满湿泥的皂色官靴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啪”地砸进白展堂刚熬好的一盆油泼辣子里,滚烫的红油混着雨水溅了他满头满脸。
“哗擦!”白敬琪第一个蹦起来,腰间的左轮瞬间拔出,黑洞洞的枪口警惕地指向还在震动的屋顶梁木,“何方神圣?给小爷滚下来!”
屋顶破洞处猛地灌进一股寒气,一个穿着不合时宜厚棉袄的中年男人四仰八叉地摔了下来,在佟湘玉心疼的“额滴个神啊!这可是蜀地运回来的正二八经麻椒泼出来的辣子油!” 哀嚎声中,砸翻了一张空条凳。
那男人身材敦实,圆脸阔鼻,厚厚的大棉袄敞开半截,露出里面浆洗得硬邦邦的半旧短褂,衣领子已经被摩擦得泛起了毛边,最扎眼的是他腰间鼓鼓囊囊缠了好几圈、用粗布和麻绳五花大绑着的一包物件,硌得他呲牙咧嘴,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哎哟”一声又跌坐回去,龇着两排被土烟熏得微黄的牙,一开口,一股浓郁的晋地口音扑面而来:“娘嘞……这他娘的比钻三晋钱庄的墙洞子还疼!”
白展堂眼疾手快抹了一把脸上的辣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放着我来!” 还没等他动作,铁蛋一个闪身就已经扶稳了条凳,粗犷的东北话带着戏谑:“咋地哥们儿?搁这天上掉馅饼了?馅儿是辣子油馅儿的?” 他动作极其自然地拍掉男人棉袄上的灰土。
阿楚和晏辰早就熟练地摆开了直播阵势,小小的全息投影仪悬浮在半空,迅速捕捉着客栈里的突发状况,弹幕区域瞬间沸腾。
【三晋钱庄?!历史书上那个防御比紫禁城还严实的明代银行???】
【这位壮士您这是刚作案完毕还是作案未遂啊?看着装备挺复古…】
【青柠女神快上线!真相只有一个:他腰上绑的绝对是赃款!】
吕青柠果然已经推了推她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框,小巧的身影异常沉稳:“爹,这位壮士落地时重心失衡,并非直坠,说明他来自有坡度承力之处,且…身上有松脂与新鲜青苔的气味,并非客栈附近,更关键…你们看他裤管粘的泥土颗粒,”她指着男人裤脚几处异常干燥、颜色深沉的泥点,“这绝非此地湿雨的痕迹。”
“芙妹,”吕秀才激动地抓住郭芙蓉的胳膊,习惯性开始引经据典,“《折狱龟鉴》有云,土分五色,各有其源…呜!”话未说完就被郭芙蓉一把捂住嘴:“好了好了,秀才,少念点经,孩子说正经事呢!”
那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屋子奇人异事,又茫然地瞅了瞅悬浮在半空里那些他半个字不识、却不断滚动着“青柠女神太绝了”字样的流光字体,突然猛地抱住腰间那个硬邦邦的包裹,脸上闪过一丝厉色:“你们…你们是甚么人?!俺李振邦今日栽了,要杀要剐…”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同时双手如兰绽放,隔空虚虚连点数下,李振邦只觉得双臂双腿几处大穴微微一麻,刚想挣扎起身的力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软坐在湿漉漉的凳子上,龙傲天立刻跨步到他娘子身前,流利的粤语带着戒备:“老婆,佢唔系普通贼仔,小心佢啲机关。”
佟湘玉心疼地用抹布蘸着水擦拭被红油污染的桌子,嘴里啧啧有声:“哎呀这位好汉哟,你说你哪儿不能落,偏往俺家老白的辣子盆里跳?这可是镇店之宝!你得赔!至少…十两银子!”她心疼是真,敲竹杠也是习惯使然。
一直沉默的邢捕头此刻眼睛亮得像灯泡,搓着手凑上前:“掌柜的,钱不钱的好说…我说这位李兄台啊,你身上绑的…莫不是那传闻中三晋钱庄被劫的五十万两库银?”燕小六嗖地拔出他那把砍柴刀似的腰刀,唢呐腔都出来了:“保护现场!都别动!”
李振邦脸上横肉一抖,梗着脖子嘶吼:“放屁!谁抢那脏心烂肺的钱了?!那是晋商的根!是俺们小民的血汗!”
“家人们!”晏辰适时对着悬浮的镜头,露出他惯有的、能让大冬天都开桃花般俊朗的笑容,“看见没?大型悬疑连续剧《是谁动了我的库银》现场直播!欢迎各位宝宝们在弹幕区踊跃发言,分析案情,深度探讨一下这位李大侠的行为艺术与…腰缠万贯的物理学原理。”
阿楚配合地凑近,对着投影做了个俏皮的wink:“老铁们双击…哦不,脑洞大开分析走起!猜猜这位壮士为毛要背着银行满世界溜达?”
【刺激!盗亦有道古代版?劫富济自己了属于是!】
【腰间盘突出新高度!负重越野!主播还不快送他个登山包?】
【燕小六你那刀拔反了哈哈哈哈!刀鞘对着人呢!】
【莫小贝人呢!内力深不可测快出来镇场子!】
【三晋钱庄我记得…好像不是官府开的吧?听说是几家大晋商的联保钱库?】
李振邦看着这些飞速闪过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奇异文字,听着晏辰和阿楚那套直播黑话,再看看一屋子奇装异服、身怀绝技还对他身上银子虎视眈眈的男男女女,又气又急,一口晋地土话喷薄而出:“俺李振邦行得正坐得直!那姓马的狗屁晋商大掌柜,他娘的黑心烂肺!说是存钱的库银生息,结果是拿了俺们晋地成千上万小民的棺材本、老婆本去做那什么海盐生意!船翻球了!血本无归!上头的大商屁事没有,俺们平头百姓哭都没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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