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踩着没过脚踝的淤泥，皱着眉看了眼四周。
浑浊的河水泛着墨绿色的泡沫，岸边歪歪扭扭地杵着几棵半死不活的柳树，空气里飘着股铁锈和水草混合的怪味。
“晏辰，咱俩这是掉进哪个‘幸运’池塘了？”阿楚踢开脚边一块黏糊糊的石头，语气里满是嫌弃。
晏辰正弯腰检查背包，闻言抬头扬了扬下巴，指向河对岸。
那里有个穿着粗麻布短打的樵夫，正背着半篓柴禾，脚步虚浮地往河边走。
阿楚“哦豁”一声，瞬间来了精神。
“金斧头银斧头的世界啊，”她凑近晏辰，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说咱们的装备能不能派上用场？比如给河神整个金属探测器？”
晏辰抓住她作乱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下，惹得阿楚缩回手瞪他。
“别捣乱，”他眼底带着笑意，“你忘了剧情？樵夫等会儿就要‘不小心’把斧头掉下去了。”
正说着，就见那樵夫果然脚下一滑，手里的铁斧头“噗通”一声掉进河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樵夫急得直跺脚，对着河面连连叹气，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
阿楚拉着晏辰躲到柳树后面，压低声音说：“看吧看吧，标准流程来了，等会儿河神就要举着金斧头银斧头问了。”
晏辰点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个望远镜，慢悠悠地调着焦距。
“我更好奇河神长什么样，”他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是白胡子老爷爷，还是穿得金光闪闪的？”
阿楚刚想接话，就见河面咕嘟咕嘟冒起一串泡泡，一个穿着青色长袍、头发湿漉漉的老头浮出水面，手里果然托着一把金灿灿的斧头。
“年轻人，这是你的斧头吗？”河神的声音带着水流的回音，听起来有点空灵。
樵夫愣了愣，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是铁斧头。”
河神又潜下去，很快举着银斧头上来，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答。
最后他拿出铁斧头，樵夫才喜出望外地道谢。
阿楚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晏辰“咦”了一声。
“怎么了？”她凑过去想抢望远镜。
晏辰把望远镜递给她，指了指河神刚才浮出水面的地方。
“你看水底，”他声音压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阿楚透过望远镜仔细看去，只见浑浊的河水深处，隐约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像是无数把小斧头在闪烁。
“我的天，”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河神是搞批发的？”
晏辰轻笑出声，刚想说话，就见河神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眼神锐利得不像个慈祥的老者。
“两位客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河神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阿楚和晏辰先是一惊，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柳树后走了出来。
“河神大人好，”阿楚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拱了拱手，差点没站稳，“我们就是路过，打酱油的。”
河神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晏辰背着的登山包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们身上的气息很奇怪，”他缓缓开口，“不像是这个地方的人。”
晏辰上前一步，挡在阿楚身前：“我们来自很远的地方，只是偶然经过这里。”
河神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偶然？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偶然。”
他顿了顿，举起手里的铁斧头：“你们觉得，这樵夫的诚实，值得奖励吗？”
阿楚脱口而出：“当然啊，诚实是美德嘛，like a diamond，闪亮亮！”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飙了英文，只见河神和樵夫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晏辰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解释道：“她的意思是，诚实很珍贵。”
河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如果他说了谎，我该惩罚他吗？”
阿楚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她眨了眨眼：“河神大人，您这问题有点哲学啊，难道诚实与否，全凭您一句话定奖惩？”
晏辰补充道：“而且，您这里好像不止这几把斧头吧？”
河神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将斧头扔回水里。
“你们很聪明，”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但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河水中，刚才还浑浊的河面竟然变得清澈起来，隐约能看到河底确实堆积着不少斧头，有金有银，还有更多的铁斧头。
樵夫早就看呆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对着河水连连作揖。
阿楚碰了碰晏辰的胳膊：“你说，这河神到底是在考验人，还是在收集斧头啊？”
晏辰望着恢复浑浊的河面，若有所思：“也许，他只是在维持某种平衡。”
“平衡？”阿楚歪着头，“什么平衡？”
“比如，诚实的人得到奖励，贪婪的人受到惩罚，”晏辰转头看向她，“但如果所有人都诚实，或者所有人都贪婪，可能就打破了这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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