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仍簌簌落着，林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秦千风苍白的脸，喉间发紧——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学医十年的手竟如此笨拙。
"婉儿姐！"青鸢突然低喝。
林婉儿这才惊觉，洞外的玄衣人已破了坍塌的石墙，当先一人腰间玉佩上"九曜"二字在尘雾里泛着冷光。
她迅速从药囊里摸出枚朱红镇魂符，符纸边缘还沾着她今早调配的朱砂，此刻却被掌心汗渍洇开一道浅痕。
指尖抵着秦千风额头时，他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透的炭。
林婉儿咬着唇将符纸按实，符上金线在他眉心亮起细弱的光，"别怕，"她对着他微张的嘴角轻声说，"我在。"
青鸢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如闪电般迅速地朝着林婉儿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婉儿敏捷地侧身一闪，青鸢的剑刃与她的鬓角擦肩而过，带起了几缕发丝。
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身前，短刃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北境雪狼皮缝制的护腕被划开道口子，露出底下淡青的血管。"退。"她对林婉儿说，声音比洞外山风更冷。
玄衣人首领停在五步外，靴底碾碎块钟乳石，"小丫头片子，你当这是北境冰原？"他抬手，身后二十余人呈扇形散开，"逆命之火的余烬能重塑神魂，这小子的身子......"
"住口！"青鸢的剑尖猛地挑起块碎石，"砰"地击碎对方发簪。
她发间那支红珊瑚钗随动作轻晃，是前日林婉儿送的生辰礼。"谁碰他，我剜谁的心。"
就在一瞬间，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了一般，无数细小的石屑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样，纷纷扬扬地腾空而起。
它们在空中急速飞舞着，仿佛失去了重力的束缚，形成了一道壮观的石屑旋风。这旋风越转越快，越升越高，直冲向那高远的天空，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卷入其中。
突然间，一道耀眼的白色身影如同闪电一般从云层中疾驰而下。这道白影速度极快，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仙子，又像是穿越时空的幽灵。它所带来的强大气流如同一股狂风，掀起了林婉儿额头前的几缕碎发，这些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玄尘子的拂尘扫过地面时，龟裂的石缝里竟冒出几簇新芽——那是形意门"生机藏锋"的气机。"九曜阁何时学会趁火打劫了？"他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人心，"我形意门的弟子，轮得到你们染指？"
为首的玄衣人瞳孔骤缩，刚要结印，便觉周身灵力如被抽干。
玄尘子屈指一弹，一道青金色灵印没入他胸口。"封灵锁脉。"老者淡声解释，"三个月内，你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二十余人同时喷出黑血，像断线的风筝撞向洞壁，在石墙上砸出深浅不一的人形凹痕。
"玄尘前辈好手段。"
清越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林婉儿抬头，见一男子踏云而落，月白道袍上绣着星河流转，连束发的玉冠都缀着细碎金砂，像是把夜空裁了段披在身上。"在下云无涯，天机阁外使。"他冲玄尘子拱手，袖中露出半枚刻着"机"字的玉牌，"前辈可知，这逆命之火与上古神劫有牵连？"
玄尘子的拂尘顿在半空。
林婉儿注意到他眼角的皱纹微微收紧——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神劫？"
"火由命起，劫随火生。"云无涯的目光扫过秦千风，又迅速收回，"若不趁早理清因果，待神火彻底觉醒......"他没说完，却抬手指了指洞顶还在坠落的钟乳石，"这遗迹的崩塌，不过是小兆。"
林婉儿突然插话。
她跪坐在地，一只手始终护着秦千风后颈，"你说帮他，如何帮？"
云无涯似是没料到她会开口，眼尾微挑："自然是带他回天机阁，以星图推演神火脉络......"
"我要归元凝神露。"林婉儿截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学医人特有的冷静，"他神识受了重创，刚才贴镇魂符时，我摸到他灵台穴有滞涩感。
传闻你们天机阁藏有能修复神识的灵露，拿三瓶来。"
洞外山风灌进来，卷着林婉儿的药香。
云无涯盯着她染血的袖口——那是方才替秦千风挡落石时划的。"三瓶......"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好。
我以天机阁星主名义立誓，只要秦少主随我回阁，三瓶归元凝神露，再加一套《太初养神诀》，一并奉上。"
林婉儿这才松了口气。
她低头去摸秦千风的脉搏，指尖却突然顿住——他的胸口正泛起淡淡紫焰，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时明时暗。
更奇的是，那火焰竟顺着她的指尖往上传，在她手背上烙出朵极小的金纹。"千风？"她轻轻摇他的肩，"你醒醒......"
秦千风的睫毛颤了颤。
林婉儿几乎要哭出来。
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一下比一下有力，像春溪破冰时的脆响。
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片雪："我在这儿，你听见了吗？"
洞外突然响起鸟鸣。
不是青鸢养的那只雪雕，是更悠远、更清冽的凤鸣。
林婉儿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正翻涌着紫黑色雷云，云团中心凝聚着道水桶粗的雷光，像条被激怒的蛇，正缓缓调整方向——最后，那蛇信子般的电芒，精准地对准了她膝头的少年。
"这是......"青鸢的短刃"当啷"落地。
她望着那团越来越亮的紫雷，突然想起北境古籍里的记载："逆命者，必遭天罚......"
玄尘子的脸色瞬间凝重。
他猛地挥出拂尘，在四人头顶布下层青色光罩，可那雷光却穿透光罩，在罩壁上留下蛛网状裂痕。"准备转移！"他冲云无涯低吼，"这雷......不是凡劫！"
林婉儿死死抱住秦千风。
他的体温还在上升，掌心却渗出冷汗，沾湿了她的衣袖。
紫雷在云端发出轰鸣，似是在警告，又似是在催促——
而在这轰鸣中，秦千风的指尖，缓缓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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