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在眉梢凝成细珠时,秦千风的靴底终于碾上了高尔村的青石板。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枝桠却比记忆中更佝偻些,树皮皲裂处凝着幽蓝微光——那光像一张透明的网,从树顶垂落,将整个村庄罩在其中。
沈清漪的指尖刚触到那层蓝光,便像被蜂蛰似的缩回,“混沌气息里掺了阵纹,这结界...是活的。”
“活的?”黎渊蹲下身,用匕首挑开路边草叶。
草叶下的泥土泛着不正常的青灰,“村民的脚印在这里断了。”他抬头时,额角青筋微跳,“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秦千风的喉结动了动。
记忆里总在晒谷场敲梆子的刘伯,此刻正半跪在石磨旁,手里还攥着半把晒了一半的玉米;王婶的竹篮倒扣在井边,几个青杏滚落在地,停在离井沿三寸的位置——连杏上的绒毛都凝着未干的晨露。
“他们...还活着吗?”白芷的药箱“咔嗒”落地。
她蹲在刘伯身侧,指尖按上他的颈动脉,“脉象像游丝,但若换作普通修士,早该魂体分离了。”她抬头时,眼眶泛红,“是有人用秘法吊着他们的命。”
“是林婉儿。”
熟悉的声音从村东飘来。
秦千风转身,便见穿青布裙的身影扶着老槐树干,发梢沾着结界的蓝光,“我用了家传的‘驻魂散’,可药引快没了。”她踉跄两步,被秦千风稳稳接住。
少年的手掌触到她手腕时,像被烫了一下——林婉儿的皮肤凉得像浸在冰水里,腕间缠着一圈带血的布条,“你受伤了?”
“给张奶奶扎针时,结界震碎了药碗。”林婉儿扯出个苍白的笑,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袖,“阿爹失踪前说...村底埋着‘归源之门’,他说那是...是你穿越时的——”
“林姑娘!”沈清漪突然插话。
她盯着林婉儿身后的老槐树,瞳孔微缩,“树洞里有东西。”
秦千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老槐树的树洞被人用新土填过,土堆上还压着半块碎陶片——那是他十岁那年和林婉儿偷挖鸟蛋时摔碎的。
他跪下身,指尖刚碰到土堆,幽蓝结界便泛起涟漪,泥土簌簌落下,露出半截黑沉沉的刀柄。
解剖刀。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是他穿越时从现代带来的东西,本以为早被埋在记忆里,此刻却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心口。
林婉儿的手轻轻覆在他手背,“阿爹说,这刀的气息能镇住结界里的混沌,所以他...他把它重新埋了。”
“秦千风。”
冷硬的声音从村外传来。
韩墨负手立在山径上,玄色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形意门收到西境异动的传讯,特命我来查探。”他的目光扫过结界,又落在秦千风攥着解剖刀的手上,“不过现在看来,某些人倒像是早有准备。”
“韩长老。”秦千风站起身,指尖在刀柄上摩挲两下,将刀收进袖中,“村民性命要紧,我要进去。”
“强闯结界?”韩墨冷笑,“你可知这结界的阵眼在老槐树心?冒然动手,整座村子都会被混沌撕成碎片。”他上前两步,腰间形意门的青铜令牌闪着冷光,“门主有令,若你执意妄为——”
“妄为?”秦千风的银焰在掌心腾起,火光映得他眼底泛红,“我在镇妖峰被幽冥殿围杀时,形意门的令牌可没替我挡过一剑。”他逼近韩墨,银焰顺着两人相触的指尖窜上对方手腕,“现在我要救我爹,救我娘,救整个高尔村——你若要拦,就试试这誓约之印,是门主的命令硬,还是我的火更烫。”
韩墨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缕银焰正顺着血脉往丹田钻,那是当初入门时种下的誓约印记,此刻竟被秦千风用火焰激活了。
“你...何时能操控这个?”
“从知道形意门有人向幽冥殿泄露青鸾宗行踪时。”秦千风收回手,银焰在指尖凝成细针,“现在,要么帮我开结界,要么站在外面数蚂蚁。”
韩墨盯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结界在解剖刀的轻触下泛起涟漪。
秦千风第一个冲进村子,直奔村中心的老宅院。
院门上的铜锁还挂着,推门时却“吱呀”一声,落了满地铜锈——母亲总说要换的新锁,终究没换成。
“千风。”林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攥着本泛黄的医典,“阿爹的笔记在书里。”
医典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染血的地图飘了出来。
地图上画着口井,井边刻着“归源”二字,周围用朱砂笔密密麻麻标注着:“混沌初降时,地脉在此处断裂”“井中石人眼,藏着秩序与混沌的钥匙”。
“这井...”沈清漪凑过来看,指尖轻点地图右下角的标记,“坐标和玄冥宗古籍里记载的‘混沌源点’吻合。千风,你穿越时的异常,可能就和这口井有关。”
秦千风的手指抚过地图上的井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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