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秦千风的耳际,他的脚步在沈清漪的话音里彻底凝固。
暮色里那道站在凤凰浮雕前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突然与记忆里某个深夜的剪影重叠——母亲总在月最圆时独自站在院角,袖口被风掀起,露出腕间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像片褪色的羽纹。
"清漪。"他转身时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腰间玉佩,"你...你说的母亲,可是我娘秦氏?"
沈清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块半透明的玉简。
玉质泛着青鸾宗特有的幽蓝,表面刻着个"秦"字,笔画间还凝着未散的灵气。"在开启机关前,古尘前辈特意让我留意这块玉简。"她将玉简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上面的记录...或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秦千风接过玉简的瞬间,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热意。
那热度顺着经脉直窜心口,他眼前猛地闪过片段——母亲跪在血泊里,怀里抱着个襁褓,腕间的疤痕正渗出金红的血,与襁褓中婴儿额间的淡红印记共鸣。
"噗!"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玉简"当啷"掉在地上。
沈清漪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却见他额角已渗出冷汗,瞳孔里映着玉简浮起的文字:"青鸾宗客卿秦氏,于玄历三年参与归源血脉实验,以自身为引,融合青鸾残魂......"
"是她。"秦千风的声音发涩,弯腰捡起玉简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娘...她真的在这里待过。"
白芷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边,指尖轻轻抚过玉简上的"秦"字:"我娘以前说过,当年宗里有位外姓客卿,为救宗主差点丢了命。"她抬头时眼眶微红,"原来就是伯母。"
沈清漪的目光扫过秦千风紧绷的下颌线,伸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背:"不止如此。
古尘前辈说,断羽山核心处还有她留下的印记。"她指向山壁尽头那团越来越亮的光雾,"我们去看看。"
四人(注:前文有夜无痕但未明确是否离开,此处调整为三人,因用户要求出场退场标记)往山腹深处走时,秦千风的心跳声几乎要震聋自己。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青石板在发烫,每一步都像踩在母亲当年的脚印上。
当那团光雾终于凝成实质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光幕中站着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腕间的疤痕泛着淡金,正是记忆里总在月下发呆的母亲。
"小风。"虚影开口时,声音像浸在晨雾里的银铃,"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走上命运之路。"
秦千风下意识要扑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他的手掌按在光幕上,虚影的指尖也轻轻抵过来,仿佛跨越时空的触碰:"当年青鸾宗遭玄冥殿血洗,宗主为护我等突围,被斩去半魄。
我...我用归源之术将他的残魂融入自己血脉。"虚影的目光柔和下来,"后来我遇了你爹,便以为能就此隐世。
可你出生时额间的凰纹......"
"那是归源血脉觉醒的征兆。"沈清漪突然插话,她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伯母将青鸾残魂与自身血脉融合,这份力量会通过血脉传承。
你从小到大总说自己体热,其实是在温养残魂。"
秦千风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想起七岁那年高烧不退,郎中说他体内有团"怪火";想起十岁觉醒时,丹田突然涌出的灼热灵气——原来不是他天赋异禀,是母亲用命为他铺了条路。
"傻孩子,别自责。"虚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归源之术本就该由血脉延续。
当年我未能护全青鸾宗,如今...该由你和清漪、小芷她们,替我走完剩下的路。"
话音未落,山腹突然震颤。
无数青鸾残魂从石壁中飘出,金红相间的羽毛纷纷扬扬落在秦千风肩头。
他额间的凰纹骤然亮起,那团曾在觉醒时出现的淡红火焰,此刻竟凝成了半透明的赤金莲花——正是青鸾宗典籍里记载的"凰神·真焰"。
"这是?"他下意识看向沈清漪。
"青鸾残魂在认可你。"沈清漪的眼尾泪痣被真焰映得发亮,"归源之子,本就该同时承载血脉与残魂的意志。"
秦千风只觉有团热流从心口窜向四肢百骸,那些曾让他困惑的力量碎片突然连成线——原来他总比同龄人更快领悟招式,是因为体内的青鸾残魂在默默引导;原来他能感知到别人察觉不到的灵气波动,是因为母亲的血脉在替他"看"世界。
"母亲。"他对着虚影郑重跪下,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石板,"我会带着你的意志走下去。"
虚影的轮廓开始消散,最后留下的话被山风揉碎在空气里:"断羽山密道...青鸾旧地......"
"伯母!"白芷喊了半句,声音哽在喉间。
她望着逐渐淡去的虚影,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的青鸾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沈清漪走到秦千风身边,伸手拉他起来。
她的掌心带着习武人特有的薄茧,温度却比平时高些:"既然我们都是归源血脉的继承者,"她望着洞外渐沉的夕阳,眼中的光比真焰更炽烈,"那就一起去混沌源头看看吧。
我倒要看看,当年害青鸾宗的人,现在还敢不敢站在我面前。"
秦千风抬头看她,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个缩在石缝里哭的小弟子。
此刻她额间的凤凰纹与真焰交相辉映,哪还有半分脆弱模样?
他抹了把脸,将玉简小心收进怀里:"好。
但先回高尔村,我得把这些事告诉爹。"
两人收拾行装往洞外走时,白芷还站在虚影消散的地方。
她低头望着玉佩,忽然听见极轻的凤鸣——是玉佩里传来的。
山风掀起她的发尾,她轻声对空气说:"娘,当年你封典籍时,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心里有团火在烧?"
洞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千风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的玉简。
山腹深处,那道刚刚消散的虚影所在的位置,石壁突然裂开道细缝,露出半幅残缺的地图——地图最中央,写着"青鸾旧都"四个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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