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银色光丝箭头,悬浮在洛桑嘉措的眉心上方,如同一道来自遥远天际的谕令。
它的光芒微弱,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卓玛拉姆胸口的灼热感,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灵魂深处那个声音,与其说是话语,不如说是一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意念。
危急。
紧迫。
丹增罗布的视线从那片刚刚沉寂的废墟,艰难地移到了银色箭头上。
他浑浊的眼球里,残存的金色光芒重新凝聚。
那不是希望之光,而是看透了绝望之后,决死一搏的寒光。
“寂灭冰湖……”
他吐出的四个字,被高原稀薄的空气冻结成白雾。
“我们没有时间了。”
卓玛拉姆没有回应。
她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背负着洛桑嘉措的姿势,让少年紧贴着自己的后背,然后用一条从自己僧袍上撕下的布带,将他牢牢固定。
她的动作没有一丝颤抖。
决心,有时比言语更有力量。
他们再次上路。
脚下不再是松软的黑沙,而是被风化的碎石与干裂的土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叫嚣着疲惫。
稀薄的空气让肺部产生灼烧般的痛楚。
可那枚银色的箭头就在前方引路,执拗地闪烁着,像一个沉默的鞭挞者,催促他们不能停下。
丹增罗布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他毕竟年事已高,又耗尽了几乎所有的虚空能量。
他停了下来,身体剧烈地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卓玛拉姆的心猛地一紧。
老人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锁定在脚边一株贴地生长的、墨绿色的沙漠植物上。
那植物的叶片肥厚,却布满了裂纹,在严酷的环境中顽强地汲取着大地深处最后一点生机。
“龙脉净化……万物复苏……”
丹增罗布喃喃自语,他伸出枯瘦却依旧稳定的右手,轻轻覆盖在那株植物上。
一缕微不可察的金色灵力从他掌心渗出,融入了植物的脉络。
植物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墨绿的颜色变得更加鲜活,甚至透出淡淡的玉色光泽。
他折下了一根最粗壮的枝条。
口中念念有词,古老的宁玛派咒文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流淌而出。
那根枝条在他的手中慢慢弯曲,最终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圆环。
圆环的中央,一片新生的嫩叶,如同指针一般,稳稳地指向了银色箭头的方向。
一个临时的指引罗盘。
它能将精神信标的指引,转化为最直接的物理方向,避免他们在疲惫中走偏任何一步。
做完这一切,丹增罗布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他将罗盘递给卓玛拉姆。
“走最直的路。”
卓玛拉姆接过罗盘,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
她回头看了一眼洛桑嘉措。
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却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他紧握在手中的金刚杵,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温和的脉动,像是在回应着主人的坚韧,也像是在守护着他最后的生机。
旅途在无言的坚持中延伸。
当天色开始黯淡,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火光时,他们几乎以为是幻觉。
那是一个小小的牧民营地。
几顶黑色的牦牛毛帐篷,在荒原上构成一个温暖的孤岛。
看到他们三个狼狈的身影,一个正在帐篷外鞣制皮子的藏族汉子先是警惕地站了起来,手摸向了腰间的藏刀。
可当他看清丹增罗布身上那件破损却依旧能辨认出制式的僧袍时,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了震惊与崇敬。
“是……是来自神殿的喇嘛?”
汉子快步迎了上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感谢佛祖保佑!龙脉……地下的恶龙被净化了!我们的牛羊不再生病,孩子们的烧也退了!”
原来,这片区域的牧民,早已被那邪恶的龙脉节点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们是这场无形战争中,最直接的受益者。
很快,整个营地的牧民都围了过来。
他们没有问太多,只是用最淳朴的方式表达着感激。
热气腾腾的酥油茶被端了上来,驱散了他们身体里的寒意。
烤得焦香的糌粑团,填补了他们空虚的胃。
在一顶温暖的帐篷里,卓玛拉姆终于能将洛桑嘉措轻轻放下,为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一位年长的阿妈端来一碗浓稠的羊奶,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喂给洛桑嘉措。
“可怜的孩子。”
老阿妈看着昏迷的少年,眼中满是怜悯。
丹增罗布向他们询问寂灭冰湖的方向。
提到这个名字,帐篷里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之前那个热情的汉子,脸上也浮现出深深的忌惮。
“喇嘛,那个地方……去不得啊。”
“那是‘终北之地’,是连灵魂都会被冻结遗忘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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