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焕已在铜镜前束好玉带。冰凉的玉片贴着指节,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翰林院,师傅亲手为他整理衣襟的场景。那时的朝服带着新棉的暖意,而此刻这身绯袍浸透了十载光阴的霜寒。
铜盆里的水映着窗棂漏进的微光,泛起细碎的涟漪。林焕望着水面自己的倒影,额角新添的皱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昨日深夜,司礼监掌印太监送来的密函还藏在袖中,字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明日早朝,陛下必问漕运弊政。"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犀角带扣,这是三年前因弹劾户部侍郎获罪时,先帝亲赐的嘉奖之物。如今物是人非,新帝继位不过半载,朝堂风向早已改天换地。他想起三日前在文华殿外,首辅大人意味深长的笑:"焕之啊,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更有用。"
更鼓声透过朱漆大门传来,已是卯时二刻。林焕深吸一口气,却嗅到袖中暗藏的密函散发的淡淡墨香,那气味里仿佛掺着血锈。昨日黄昏,曾与他同榜的左都御史在朱雀桥头匆匆塞来的那张字条,此刻正在靴筒里硌得生疼:"漕运案牵连甚广,慎言!"
铜镜里的人影微微晃动,林焕恍惚看见年少时那个在殿试中挥毫写下"民为邦本"的自己。那时的目光何等清亮,敢在策论里直言"庙堂之高不可忘江湖之远"。可如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薄冰上起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庭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落在青砖上。林焕弯腰拾起一片,叶脉在指尖清晰可辨,像极了漕运图上错综复杂的河道。那些在河道里沉没的官银,那些饿死在码头的纤夫,此刻都化作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前翻腾。
当更夫敲响卯时三刻的梆子,林焕终于迈出房门。夜露打湿的石板路泛着冷光,他望着远处紫禁城的轮廓,飞檐斗拱在晨雾中宛如巨兽的獠牙。怀中的密函又重了几分,仿佛压着千斤巨石。
穿过端门时,迎面走来几个锦衣侍卫,腰间的绣春刀寒光闪烁。林焕下意识地握紧了藏着密函的袖管,掌心沁出的汗浸湿了袖口。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长廊里格外清晰,如同战鼓擂响。
金水桥畔,早朝的钟声轰然响起。林焕望着汉白玉栏杆上凝结的露珠,忽然想起家中幼子昨日捧着《贞观政要》问他:"父亲,书上说直言敢谏是忠臣,为何学堂先生说祸从口出?"此刻那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与钟声交织成令人心悸的旋律。
踏入奉天殿的瞬间,林焕感到脊梁被无形的重担压弯。龙椅上的新帝面容冷峻,目光扫过群臣时带着鹰隼般的锐利。林焕盯着金砖上的蟠龙纹,想起昨夜辗转反侧时的抉择:是为了满门老小的安危三缄其口,还是为了心中道义拼死一搏?
晨光照进大殿,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林焕深吸一口气,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整夜未眠咯血留下的痕迹。当司礼监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有事早奏"时,他看见首辅大人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也听见自己胸腔里轰鸣如雷的心跳。
谣言骤起,风波乍起
散朝之后,林焕心怀愤懑地回到府邸。今日朝堂上,他与秦苍、君无痕关于资源分配的争论落败,心中对这二人的不满犹如熊熊烈火,愈发炽烈。尤其是君无痕,他在军中的威望与日俱增,已然成为林焕独揽大权道路上的一块巨石,令他如鲠在喉。经过一番冥思苦想,林焕决定先从君无痕下手,试图挖出他的把柄,以此打压其在朝中的崇高威望。
林焕动用自己在京城的人脉,暗中差遣了一批精明的手下,对君无痕展开了地毯式的调查。然而,几日过去了,调查结果却让林焕大失所望。君无痕此人,品性正直,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边关战场,皆未曾留下任何可被人诟病的把柄。林焕气得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不甘与阴鸷。
就在林焕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阴毒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既然找不到真实的把柄,那就编造谣言来诋毁君无痕的声誉。于是,他花重金买通了几个京城中的市井无赖,向他们面授机宜,让他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四处散布谣言,声称君无痕在边关作战期间,私自克扣军饷,中饱私囊。
这些市井无赖为了钱财,自然是满口应承。很快,谣言便如瘟疫般在京城百姓中间迅速传播开来。一开始,只是少数人在私下里窃窃私语,但随着无赖们添油加醋地渲染,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开始对君无痕指指点点,原本对这位凯旋而归的英雄的敬仰之情,渐渐被怀疑和愤怒所取代。
短短几日,京城内已然是人心惶惶。甚至有一些被煽动起来的百姓,义愤填膺地来到将军府门前抗议。他们举着自制的标语,大声呼喊着要求君无痕给个说法,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佳人忧心,将军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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