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万鉴真人,那身金边道袍下,一股磅礴却内敛的灵力如山岳般沉寂,此刻正弯着腰,脸上堆着一丝连十里外的林宏都能察觉的恭维笑意。他引着一名锦衣随从,穿梭于琉璃展架间。万鉴的目光像两枚锐利的钻头,不时从随从脸上刮过,又迅速收回,仿佛在搜寻着什么。那随从则表现得波澜不惊,随意地瞥过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偶尔轻声回应,语气像一潭深井,不露丝毫底。万鉴真人脸上的恭维渐渐凝固成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那双深邃的老眼,像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不安地转动着。
“灵犀诀”将一切微弱的波动捕获。林宏能“听”到万鉴真人内心深处那股压抑的烦躁,像闷雷般滚过;也能“感应”到随从周身那层看不见的、却坚不可摧的防备,如同一块打磨得光滑无痕的顽石。
一个念头猛地浮现,如同晦暗天光中乍现的星火。林宏的指尖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那是猎人嗅到猎物气味的微微颤栗。
他动了。步伐并不急促,也没有刻意去接近,仅仅是选择了一条看似随性,却必然会经过两人近前的路线。脚步轻而稳,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当他行至两人十余步开外时,指尖不经意地抬起,像是要抚平胸前衣襟的褶皱。
就在这一瞬,一丝微弱的、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光泽,从林宏衣襟缝隙中悄然闪过——那是那枚古旧玉佩的一角。与此同时,一股气息从他丹田深处涌出,经由《无名吐纳诀》的引动,又被“初生道域”洗涤、淬炼,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无声无息地渗入空气。它像初春的第一缕微风,又像远古混沌中孕育出的第一道生机,精纯得不可思议,又包容得似乎能承载万物。它没有形状,没有颜色,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压,古朴而深远。
万鉴真人正紧盯着随从,心神高度绷紧,感知处于一种极度敏感的状态。那缕微弱的玉佩光泽,以及那股骤然浮现的独特气息,如同一柄无形的凿子,猛地撬开了他封闭的识海。
他的身形僵硬了一瞬,那双锐利的眼瞳骤然收缩,继而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从随从身上撕裂开,死死地定格在林宏的侧影。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在胸腔内擂鼓,那股气息,那股混沌而古老的韵律,与他深藏心底的某个“古老契约”的印记,产生了惊人的共鸣!一种无法抑制的狂喜伴随着懊悔,像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一旁的随从似有所觉,他缓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林宏身上。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隐没于深邃的平静之下。他虽未感应到那股气息的深浅,却清晰地察觉到万鉴真人骤然转变的态度,以及空气中那股无形的震荡。他眼底深处,一丝了然与嘲弄一闪而逝。
万鉴真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他几乎是冲向林宏,脸上肥肉颤动,笑容扭曲得有些狰狞,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位……小友!老夫万鉴!此前有眼无珠,竟未识得真龙!望小友海涵!不知……小友如何称呼?”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急切而卑微。
林宏的“初生道域”捕捉到万鉴真人内心狂澜的每一个细节:那股从骨子里渗透出的震惊,对未知强者的敬畏,以及掩藏在谄媚之下,如毒蛇般潜伏的攀附与贪婪。林宏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不动声色地将玉佩重新藏入衣襟。他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平静,语气沉稳如古井。
“万阁主客气了。在下林宏,来自偏僻之地。奉先祖之命,为某桩久远约定而来。身份不便透露,望万阁主莫怪。”话语轻描淡写,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他刻意强调“偏僻之地”和“身份不便”,给万鉴真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同时为自己埋下伏笔。
“先祖之命!久远约定!身份隐秘!”万鉴真人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精光暴涨。这完全符合他脑海中对“珍”字一脉的种种设想。他看着林宏,那份沉稳与深邃,那股敛而不发的独特气息,无一不让他深信不疑。他甚至已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宏伟的画卷:一个隐世万载的古老宗门,一位肩负着传承使命的少年,以及,他万鉴真人,即将成为这场盛宴的座上宾!
“林小友此番前来,可是有何吩咐?但凡老夫能办到的,四海珍宝阁必将竭尽全力!”万鉴真人急切地表态,他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中充满了讨好。
林宏没有立刻提出要求。他感受着万鉴真人眼底深处那份对利益的狂热,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他心念微动,“初生道域”随之泛起一丝涟漪,一缕奇特的能量波动悄然在他周身浮现。它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五行交融的独特韵律——锐金的锋利、生木的勃勃生机、弱水的柔韧、离火的灼热、厚土的沉稳——彼此缠绕,不怒自威,形成一道模糊的,却又清晰可感的“道韵”光晕。它似真实存在,又仿佛只是一缕幻象,混沌而驳杂,却又精纯得令人心悸,仿佛承载着天地初开的奥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