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虚妄子”的侵蚀后,林宏感到骨髓深处的倦怠,每根肌肉都在哀鸣,每一次呼吸都像拖着沉重的磨盘。他的身体空荡荡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那块曾充盈着黯能的晶石,此刻已化为掌心一块黯淡的死物,其表面凝固着冰冷的余温,如同劫灰。
他向内探寻,试图涤清识海,将那刚刚诞生的道域彻底洗刷干净。心神如一张绷紧的弦,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内里混沌初开的能量。骤然间,一股寒意刺骨,并未消散。那缕“虚妄子”的残识,顽固地蛰伏着。
道域如初生的宇宙,将它排斥到边缘,却未能彻底根除。它成了道域混沌一角的一缕微光,脆弱如游丝,却又坚韧如铁锈,死死缠绕。曾经诱惑的低语消失了,那种诡异的“共情”能量也收敛了。只有一片死寂般的耐心,从那幽暗的角落里渗出,像一头蛰伏在冰面下的捕食者。
然后,一个念头,冰冷而稀薄,如冬日的风,缓缓渗入他的意识:*宿主……我需要宿主……延续存在……* 那幽灵般的声音,曾是毒药般的诱惑,此刻却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嗡鸣,带着一丝乞求的颤抖,盘旋在他意识的边缘。*若你允我……栖息……我将分享……大道法则的独特洞见……诸天万界的秘辛……* 声音里透出的绝望与疲惫,与它昔日的邪恶判若两极。
一股苦涩涌上林宏的舌尖。侵蚀的记忆,那种扭曲心神的滋味,猛地灼痛了他的意识。他不会相信这残魂的任何承诺。“滚!”他心中厉喝,意志如刀,要将它彻底斩灭。
一道微弱、干枯得像古老枯骨摩擦的笑声,带着无尽的沧桑,回应了他:*抹除?你做不到。* 那声音虽虚弱,却透着令人窒息的确定。*我已与你道域的本源……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强行剥离……只会伤及你的根基……甚至……毁去你独有的道域……*
林宏心头骤沉。他再次探向道域边界,灵觉绷紧。那缕纤细而顽固的残识,确实与他初生道域的雏形,纠缠不清。撕裂它,就如同从灵魂深处扯下一块血肉。不可预料的崩塌,道域的毁灭……他唯一的希望,不能有丝毫损伤。他*不能*冒险。
“你到底想怎样?”林宏的思绪如刀锋般锐利,警惕高悬。
短暂而诡异的寂静。接着,一声叹息,广袤而疲惫,仿佛自虚无中传来。*我的本体……已成尘土。万年漂泊……仅剩此幽魂。不再……寻求夺舍……只愿……借你之身……延续存在……你为宿主……我为……识海之客……作为交换……我将助你……勘破迷障……明悟大道……*
话语中那份对生存的赤裸渴求,是如此真实,与它先前的强大判若云泥。它不再是征服者,而是一缕濒死的火星,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空气。
一种扭曲的逻辑在林宏脑中铺陈开来。并非善恶之争,而是一种存在对另一种存在的拼搏。虚妄子需要他初生道域的稳定与潜力,作为它续命的锚点。而他呢……知识。加快道域演化的诱惑,解决“续脉草”难题的缥缈希望——那是一种危险而令人沉醉的诱惑。
“凭什么信你?”他问。
*你的力量……已将我重创。* 回音微弱而嘶哑。*我的本源……枯竭。无力再行侵蚀。我的存在……维系于你。你若消亡……我亦随之消亡……*
他再次内视,感知那鬼影般的残识。它确实虚弱不堪,几乎只剩一缕执念,摇摇欲坠地悬浮在道域边缘。它已无法形成实质的攻击,更不可能直接夺舍。然而,它所透露的“大道法则理解”,却像一道致命的魔音,让他无法忽视。
于是,一个冰冷的契约,在他道域的漩涡深处悄然成形。它脆弱如蛛丝,却又坚韧无比。一场无奈的交易。他默许这枯萎的残魂继续存在,作为他自我边缘的一个幽灵,以此换取那些禁忌的智慧。
这是一场在深渊上跳钢丝的冒险。虚妄子每一个思绪碎片都被他仔细剖析,品尝其中是否带毒,再带着万分谨慎吞咽。它所蕴含的知识,浩瀚而不可测,如一颗暗星般召唤着他。然而,诱惑之下,始终潜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怀疑。一本活着的、充满危险的古老典籍,既致命又不可或缺。每一丝渗入的洞见,都被他仔细过滤、权衡、验证。
这无休止的警惕,这份内在的搏斗,开始悄然重塑着他。道心上那因“共情”能量留下的裂痕,曾经是他的弱点,如今却成了奇妙的触角,令他能以惊人的清晰度感知世间细微的流转。灵气在他体内,随着道域混沌的滋养,变得更为凝实,流动时带着沉甸甸的力量。他不再只是被动地防守,而是在不断地被淬炼。
虚妄子,那个沉默的寄生者,并未停止其微弱而隐晦的操控。一道轻微的暗示,道域混沌中的一缕低语,引导着一束混沌之光向某个方向凝聚,或是提示他去寻找某种特定属性的能量物质。总是一点推力,一丝倾向,绝非直接命令。林宏捕捉着每一道悄然渗入的意念,有些被他像尘埃般直接扫去。有些则在他的探索中,激发出新的疑问,开启新的路径,但他始终紧握着主宰的舵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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