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皇城,朱雀大街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
萧天赐骑着白马,慢悠悠地行在青石板路上。
作为镇北侯府的小侯爷,他出行向来前呼后拥,四名黑衣骑兵如影随形,腰间佩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今天他本是要去城西校场巡视,却在路过街角时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搅了兴致。
“什么人如此大胆,在皇城根下喧哗?”
萧天赐眉头微蹙,勒住了马缰。
踏雪白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
一名眼尖的骑兵连忙上前禀报:“小侯爷,您看那边!”
萧天赐顺着骑兵所指的方向,只见数百名百姓正从巷口蜂拥而出。
他们有的扛着油光水滑的肥猪,有的提着装满新鲜瓜果的竹篮。
更有人高举着一面醒目的锦旗,上面用金线绣着“侠肝义胆”四个大字,在春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人群中央,几个壮汉肩扛一块沉甸甸的、红布半掩的木匾,匾上金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他们脚步沉稳,汇成一股洪流,喧嚣又喜庆地朝着城外方向行进。
“这是要做什么?”
萧天赐心中泛起一丝疑惑,指尖下意识地收紧,马缰在掌中绷直。
皇城百姓向来看到他都是避之不及,何曾有过这般张扬奔放的模样?
另一名骑兵察言观色,策马靠近,压低了声音道:“禀小侯爷,小人方才去打探了,这些人说是要去城外……萧凌云的住处。”
“萧凌云?”
听到这个名字,萧天赐的目光骤然一寒,仿佛有冰棱凝结。
那个被他们从镇北侯府扫地出门的废物,那个被挖走了武神血,如同垃圾般的弃子,他凭什么?
凭什么能搅动起这一方风雨,引得如此多的人为他倾巢而出?
先前回话的骑兵见他面色不虞,硬着头皮补充:
“是的……昨天萧凌云提刀屠了苏家别院,枭首苏午的消息在城里传开了。”
“百姓们都奔走相告,说他是侠肝义胆,替大伙除了个盘踞皇城多年的大祸害,现在正赶着去城外谢他呢!”
人群中,一位白发老妪捧着一小筐鸡蛋挤上前,颤巍巍地想要递上,却被推搡着几乎摔倒,幸而被旁边的青年扶住。
那青年红着眼大喊着萧公子的恩情要铭记。
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萧天赐的心头,但很快就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情绪覆盖。
那是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妒意。
他,萧天赐,镇北侯府的继承人,当世大儒李长思座下的亲传弟子,玄胤王朝公认的绝世天骄!
这些低贱的草民看到他,哪个不是屏息垂首,唯恐避之不及?
何曾受过这般夹道欢呼、倾心相谢的待遇?
他看着百姓脸上毫不作伪的感激和近乎狂热的喜悦,看着那面刺目的“侠肝义胆”锦旗在春风中猎猎招展,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根根毒刺,狠狠的扎进他眼底。
凭什么?
一个被剥离了神血的废物,凭什么能在文试中压他一头?!
凭什么能让铁面无情的方孝存另眼相看,甚至为他发声?!
又凭什么……能赢得这些愚民的拥戴?!
“走,“萧天赐猛地勒转马头,声音像是淬了寒冰,“跟上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他踩在泥里的弃子,究竟在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四名骑兵心头一凛,立刻应诺,紧紧跟上。
踏雪白马有些不情愿地转过方向,马匹的鼻息搅动着路边的尘埃,不紧不慢地缀在喧嚣的人群后方。
萧天赐端坐马背,挺直的脊背透着阴冷,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盯在前方那一片兴高采烈的人潮上,不甘与探究如同藤蔓般绞紧了他的心。
穿过繁华的市区,人群渐渐来到了城外一处较为僻静的地界。
绿树环绕中,一座崭新的小院显露出来。
青砖砌成的院墙,墙缝里的新泥和石灰味儿还没散去,随风飘散着。
院内传来清晰的斧凿钉锤之声,显示着修缮还在进行。
当簇拥的人群来到院门前时,身为正主儿的萧凌云正架着一架木梯,细心地调整着一盏刚挂上去的雕花灯笼位置。
那灯笼红绸为面,做工颇为精巧。
微风吹过,灯穗摇曳,如同点染在绿意中的一点灵动嫣红。
他停下手,循着喧哗转头望来。
“萧公子!”为首的老汉激动地挥着手,声音洪亮却带着哽咽,“大伙儿来谢您的大恩了!”
瞬间,小院门前沸腾起来。人群如潮水般涌上,将手中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往萧凌云手中塞。
“萧公子!”那老汉冲到梯子下,仰着头,老泪纵横,“要不是您……要不是您除了那千刀万剐的苏午,我那苦命的孙女儿……她在地下,也能合上眼了!”
旁边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妇人抹着眼泪,挤上前抢着说:
“萧公子您是不知道。苏午那杀千刀的,仗着苏家势大,横行霸道十几年,抢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害得多少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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