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塔废墟的硝烟尚未散尽，逍遥子正弯腰擦拭剑锋上的幽冥血迹，忽闻头顶传来一阵吊儿郎当的哼唱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白衣侠客倒悬在断壁残垣间，脚指头勾着半截摇摇欲坠的飞檐，怀中酒葫芦还在往下滴着琼浆玉液，醉醺醺的眼神里透着三分不羁七分狡黠。
"臭小子，擦剑的姿势还是这么难看！"那声音带着逍遥子再熟悉不过的戏谑腔调，惊得他手中长剑"哐当"落地。月光掠过侠客腰间玉佩，刻着的"李三思"三个字在血雾中泛着冷光——赫然是逍遥子失踪十年的老爹！
逍遥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小时候被这老不正经骗去后山采灵芝，结果自己被毒蜘蛛追得满林子跑，老爹却躲在树杈上啃烧鸡的往事。此刻看着对方又在玩危险动作，他气不打一处来："老头子！你要找死别连累我！这破梁子承重......"
话音未落，腐朽的飞檐"咔嚓"断裂。李三思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酒葫芦稳稳落回怀中，脚尖点在逍遥子鼻尖上借力翻身落地，震得周围碎石子蹦起三尺高："小兔崽子咒你爹呢？当年你在襁褓里尿我一身云锦袍，我都没嫌晦气！"
"谁要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逍遥子涨红着脸后退半步，余光瞥见老爹腰间别着的竹蜻蜓——那是他七岁那年非要老爹做的玩具，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带在身上。这发现让他心头一软，嘴上却依旧硬气："你消失十年，现在突然冒出来，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吗？"
李三思突然收了玩闹神色，伸手要摸儿子脑袋，被逍遥子偏头躲开。老父亲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转瞬又换上欠揍的笑容："听说你最近挺威风啊？又是学酒神剑意，又是搞一剑独尊的，还敢单挑万魂锁天阵？"他突然凑到逍遥子耳边压低声音，"其实那阵眼我十年前就做了手脚，不然凭你这点火候......"
"住口！"逍遥子暴喝一声，剑指寒光暴涨，"剑道是我自己的道！你当年抛下我们母子，现在又来指手画脚？今天不把话讲清楚，就用剑来说话！"
李三思闻言眼睛一亮，突然拍手大笑："好！不愧是我李三思的种！来来来，让老爹看看你这些年长进了多少！"他随手从腰间抽出根狗尾巴草，对着月光仔细捋顺毛穗，"就用这个当剑，免得伤了你这细皮嫩肉。"
逍遥子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剑诀一引，剑丝如游龙般刺向老爹咽喉。李三思不闪不避，狗尾巴草轻轻一挑，剑尖竟诡异地拐了个弯，直直扎进自己身后的石碑，碎石飞溅中刻出个歪歪扭扭的"父"字。
"臭小子，学了这么多花架子，连最基本的剑意都抓不稳？"李三思摇头晃脑，突然欺身而上，狗尾巴草在逍遥子周身点出七朵剑花，每一朵都精准点在他衣襟纽扣上。眨眼间，逍遥子外袍"哗啦"散落，露出里面穿反的中衣——那是今早出门太急闹的笑话，没想到老爹一眼就瞧出来了。
围观的李白和酒剑仙看得目瞪口呆。酒剑仙抱着酒壶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这老李还是这么损，当年他用竹蜻蜓打赢过我三招......"李白默默掏出狼毫笔，在虚空记下这场奇葩对决，准备日后写成《父子剑道闹剧赋》。
逍遥子恼羞成怒，施展出新学的"醉斩星河"。璀璨剑光中，李三思却突然收起嬉笑，狗尾巴草化作万千虚影，每一根草叶都精准抵住剑招破绽。"剑道最忌贪多嚼不烂！"老父亲的声音混在剑鸣中，"你学酒神咒，却不知醉意只是表象；练一剑独尊，又总想着变化万千。这样下去，迟早困在自己设的死胡同里！"
话音未落，逍遥子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被倒拎起来。李三思单手抓着他脚踝，像拎小鸡仔似的在空中晃悠："想当年，你偷吃厨房桂花糕被我逮住，也是这副倔强模样。"他突然凑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有群老东西盯上了你体内的特殊血脉，我得去把隐患一一拔除......"
逍遥子挣扎的动作僵住了。记忆中，父亲总是在深夜悄悄为他掖好被角，清晨又变戏法似的掏出糖人。此刻听着这迟来的解释，眼眶不由得发烫。但嘴上依旧硬撑："那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走！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要你了？"李三思把儿子轻轻放在地上，狗尾巴草戳了戳他额头，"你小子天赋太好，我生怕教坏了你。现在看来，果然长歪了！"他突然变魔术般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尝尝，还是西街王记的味道。"
逍遥子看着油纸上晕开的油渍，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练武再苦，吃完糖糕就不疼了"。手中剑不觉垂落，喃喃道："那我该怎么选剑道？"
李三思揽过儿子肩膀，带着他走向废墟高处。月光洒在父子二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剑道如人生，哪有标准答案？"老父亲晃着酒葫芦，"酒剑仙的路潇洒不羁，一剑独尊的道霸道无双，但这些都不是你。你要走的，是能把桂花糕香、父子情、天下义都融进去的道......"
他突然把狗尾巴草塞到逍遥子手里，狡黠一笑："不过在此之前，先把你这乱七八糟的剑意给我捋顺了！明天开始特训，迟到一次就罚你洗三个月臭袜子！"
远处，酒剑仙举着酒壶遥遥致意："老李，当年输给你的竹蜻蜓对决，改日再比！"李白的狼毫笔沙沙作响，已写下开篇："夫剑道之争，莫奇于父子相搏......"
夜风吹过玄黄塔废墟，吹散了硝烟，却吹不散这对重逢父子间，带着烟火气的剑影与温情。逍遥子握着狗尾巴草，突然觉得，或许真正的剑道，从来不在遥远的巅峰，而在这被老爹追着打的日常里，在这带着桂花糕甜香的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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