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感受到那无声的催促,喉头滚动了一下,语速更快,字字清晰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是……是挽云姑娘亲自来传的话。” 他特意强调了“亲自”,试图增加分量,
“福晋说……福晋在汀兰水榭那边的暖阁……备了些夜宵,请王爷……晚些时候若得空……便……便直接去那边用些点心。”
赵顺几乎是一字不差地重复,尤其加重了“若得空”、“直接去那边”、“不必过正院来”这几个字眼,每个词都像是被刻意咀嚼过才吐出来。
汀兰水榭暖阁……
那是王府风景极佳的一处观景地,视野开阔,临水通凉,与他日常起居、处处充斥着两人交集痕迹的正院主屋,隔着几乎半个王府的距离。一个足够“洁净”、足够“无痕”、足够……疏离的地方。
隆禧的身影已经完全隐入门内长廊渐深的阴影里。光线晦暗不明,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模糊的线条。他没有立刻回应,仿佛只是在细细品咂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消息”,连同那份刻意制造的“距离感”。
风似乎更冷了些,卷着枯叶在石板地上打着旋儿。
几息过后,就在赵顺觉得后背快被冷汗浸透时,隆禧那温和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的声音,才如同投入死寂水潭的一颗石子,低沉地响起:
“嗯,知道了。”
只有这三个字。平静无波。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在阿林保的扶持下,沿着长长的回廊往里走。步伐稳健,带着一丝贵胄子弟特有的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一段寻常公事的回禀。
然而,就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在廊角转向主院的方向之前——
那只由阿林保稳稳托着、方才显得从容不迫的手臂,那垂在身侧、被宽大马蹄袖遮掩了半截的右手,那只骨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的手,在袖袍的暗影中,几近狂暴地、猛地紧握成拳!
力度之大,以至于指节瞬间失血泛白,凸起的指骨几乎要刺破丝绸的薄料,手背青筋如虬龙般骤然暴起、狂狞毕现!
这个狰狞到近乎迸发戾气的动作,只在袍袖阴影中一闪即逝,快得连近在咫尺的阿林保都疑是自己眼花。
几乎同时,那僵硬紧绷的拳头又如冰雪消融般迅速松开、松弛,恢复了原本温文雅致的姿态。
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仅仅是暮色下的幻影错觉。
阿林保清晰地听到了耳边主子呼吸的停顿,极其短暂的一刹那,随即又恢复了如常的、略显轻浅但平稳的节奏。
隆禧继续前行,背影在昏暗的回廊灯影下显得愈发清瘦,甚至透着几分孱弱。
只是,借着廊柱转角的细微遮挡,他唇角边掠过一丝极淡、却无比深邃的笑意。
那笑意并非愉悦开朗,而是带着一种冰冷洞悉、一种算尽人心的了然,一种将猎物最终困顿挣扎的轨迹尽收眼底后的——
尘埃落定。
他的知知,终究还是自己走出那扇紧闭的房门了。
即使姿态是竖着满身倒刺的戒备,划出的界限也疏离得如同楚河汉界。
但,她亲手递来了那根名为“夜宵”、名为“约见”的、小小的橄榄枝。
这就……足够了。
足够的接触,便有了撬动她心防的支点。
足够的需要,便抹平了距离的鸿沟。
足够的空间,只是换一种方式编织罗网。
她的世界里,终究绕不过他这座名为“景川”、实为牢笼的山。
他步履依旧从容,缓缓走向灯火已然通明的内院方向。
阿林保沉默地跟随其后,只觉得方才主子周身那微不可察、却又凝若实质的一线寒意,仿佛也被这王府的灯火渐渐驱散、融化。
然而,阿林保低头看向自己扶着隆禧小臂的手——隔着厚厚的冬服,他似乎仍能感受到一种错觉般的轻微震颤。
那不是病弱的虚弱,更像是……
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在确认目标已牢牢锁定在射程中心后,那强自抑制的、蕴含恐怖力量的嗡鸣。
那是一种名为耐心、名为掌控、名为……势在必得的狩猎姿态。
夜色,彻底笼罩了王府。
而汀兰水榭的暖阁,已然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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