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婧儿离去，带上门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林宋和柳半妆两人。
本应该是有些旖旎的气氛，却因为婧儿走时挤眉弄眼地动作，变得极为尴尬。
柳半妆没有说话，端着碗舀了一勺粥，轻轻地递到了林宋嘴边。
那碗粥在旁边放了一会儿，此时不复之前烫嘴的热度，所以柳半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去吹凉。
林宋暗自摇了摇头
这粥，失去了灵魂！
没有灵魂的粥，瞬间就不香了。
“半妆姑娘，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吃了几勺后，感觉太过尴尬的林宋就主动挑起了话题。
他将柳半妆安排在了县衙里后，就急匆匆地开始了办案，之后又遇袭昏迷。
前后别说是关心一下对方，反倒是对方成了自己的贴身护士，又是照顾吃喝，又是帮忙换药。
现在有了空闲机会，自然是要嘘寒问暖一番。
“挺好的，虽然换了个环境，有些拘束，但总要感觉比彩画堂轻松一些。”
柳半妆也没避讳什么，一边给林宋喂着粥，一边诉说着在县衙的感受。
但毕竟也就住了一天两夜，而且除了睡觉之外的大多时候，都是围着林宋转，所能感受到的，也就这些。
或许住的时间长了，接触到县衙里来来去去的人、县衙外真实平常的世界，习惯了和普通的人打交道后，才会有更多的感受。
不过柳半妆性格柔中带刚，待人又随和亲切，倒是很容易就能融入并且适应新的环境。
“县衙里的人也算比较好相处的，没什么可拘束的。”
林宋笑了笑：“有时间可以多出去走一走，四处转转。”
“过些天再说吧。”柳半妆敷衍地点了点头，脸色却是有些暗淡。
说来也奇怪，她在彩画堂时，属于贱籍，但花魁的身份却让她备受追捧。赎了身，换了良籍，过往的经历总像是污点。
纵然内心足够强大，但被人当面、背后的指指点点，也很难会释怀。
大概就是可望不可即，与可望可即的区别。
见柳半妆意兴阑珊，林宋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喝完那碗粥后，他让柳半妆把李二虎和刘青竹叫了进来。
“前晚我昏迷不醒，彩画堂的事情你们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回大人……”
李二虎显然猜到了林宋在清醒后会询问前晚的事情，所以将这件案子的卷宗梳理好后，带了过来。
一边递给林宋，他一边说道：“大人昏迷后，下官自作主张，将彩画堂一干重犯全部押解至县衙囚狱中，彩画堂的其他人，再进行过身份登记和签字画押后，连同彩画堂一起封禁，现场收集到的线索和留下的尸体，停在刑房当中。”
李二虎处理的还不错，能想到的，似乎是都顾及到了。
林宋点了点头，拿起案宗翻阅了起来。
彩画堂，隶属教坊司，有妓女七十八人，侍女二十三人，护卫十三人，杂役七人。
上面详细记录了妓女、侍女、杂役这些无干人等的详细信息，而老鸨、刺杀他的那个侍女、护卫等人的信息，尚未记录，应该是等着他亲自审问。
其中还有县衙原捕头王春生的信息，此时也被缉拿关押在牢狱中。
现场找到的可疑的线索，有一件黑衣，数枚或完整、或残缺的银质花瓣，数瓶特殊香味的香水、银钱汇入宝升银号的记录，以及差点被烧毁的几封信件和几本账簿。
好家伙！林宋一路看下来，看的是心惊胆跳。
难怪那个侍女会对他暴起突袭，这彩画堂，分明就是一个销赃的贼窝啊！
那些残存的账簿上，清晰地记录了四大家族每年上交的银子，以及钟有良提供的赋税在县衙府库的入库出库记录。
信件上，则有钟有良、王春生等人的名讳，多是通风报信的。
还有一封特殊的信，是说后患已经处理干净，里面提到了碎尸、查不到线索等字眼，明显说的是西城碎尸案。
这些证据，足以将彩画堂和一干涉事人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至于想要烧毁这些账簿和信件的人，正是王春生！
狗急跳墙啊！
在看到他率领众多士卒前来后，就开始着手销毁证据。
而等到他安排李二虎去后院搜查线索后，就果断选择对他动手，算是第二手措施了。
合上案卷，林宋叹了一口气。
这桩困扰他的大案，也算是画上了半个句号。
这些残留的证据，就足够他给这些人判罪。而那些银钱汇入宝升银号的记录，其中的数笔大额银钱数，恰巧对应太平县过去三年的税银。
之前三年秋粮的下落，也记录的很清楚，由钟有良伪造府库记录，联合四大家族暗中偷摸运走。
然后让四大家族贩卖出去，所得收益八二分成，彩画堂八，四大家族均分那二。
不过这些秋粮收益的记录，大部分却是被烧毁了，具体数额并不清晰。对着宝升银号的其他银钱记录来看，秋粮的收益很低。
他怀疑绝大多数秋粮，应该还没有卖出去，储存在他一直搜查的那个张家仓库中。
等找到那个仓库，那太平县缺了三年的赋税，就全部有了着落。
至于汇入宝升银号的银子，应该早就到了幕后大老虎的手中。
而是否继续调查下去，他暂时也没有打定主意。
闭上眼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查案的经过，再睁开眼时，心中瞬间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这不是犯贱吗！
林宋释然地笑着摇了摇头，浮生难得半日闲，闲着好啊。
“这件案子，算是破了。”
说着，林宋将案宗递给了李二虎。
终于要了结了吗？
李二虎和刘青竹的脸上都是泛起了兴奋的神情，这些天林宋累，他们两人也跟着一起受累，自是祈祷着能够早点破案。
“大人，大人？”
李二虎伸过手去拿案宗时，却是发现林宋的手死死握着案宗，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时，发现林宋双眼无神，嘴唇轻颤着，似乎叨念着什么。
叫了两声没反应后，李二虎走近些想要拍一拍林宋时，却感知到案宗陡然一重，接着衣服也被林宋抓住。
“快，四大家族，快去四大家族，不能让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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